——啊,好在胡总管骂他老婆的“英姿”被她探取记忆时看了个正着。她别的河南话没学会,这句骂人的,却一学就会!
要不怎说,学习一方方言,先从骂人入手呢?
一饭桌的人,都被她的气势与粗鄙惊呆了,计夫人托着饭碗,不知这是吃好还是不吃好,满堂只闻叶青瑶的碗筷撞击,只有她一人动作,只有她一人顷刻间将两碗饭一碟肉赶下了肚。
“我吃饱了,”最后她打了个饱嗝,拱手向诸位奶奶们告辞,“大娘、几位姨娘,我先去休息。”
然后才逃出了厅堂。
现在,她回到屋中,翻开一本《盛世妖妃》认真研究起来。
管中窥豹,这类宫廷故事都是来自民间编纂,百姓并不知道真正的皇宫是什么样,所以其中人所不知的部分,便是由身边市井的见闻改写后填补。所以看完这本书,民间大宅里的斗争便基本能熟知个七七八八。
毕竟,无论民宅有多大,与皇宫还是不同的。
她正看得愁眉苦脸,月儿又来了。这一回她的脚步有些踌躇,怯懦地杵在门口半进不进的。
叶青瑶抬起头,看到她又端了个盆:“怎么了?进来。”
“少爷,又要洗脚……”她怯生生地才说一句,瞥见她的“少爷”早已脱了鞋袜,赤脚等着了。
“放在那里,”叶青瑶道,“我自己洗,待洗完我会自己把水倒了,这个盆本来该搁在哪儿的你再放回去吧。”
“是……”她只得依言照办,十分遗憾的样子。
“对了,”叶青瑶一合书本,想到问起,“你在计家做工多久了?”
月儿见“少爷”总算愿意与自己说说话,一扫方才颓唐,这便高兴起来:“奴……我十二岁就进府啦!”
“你对大姐了解多少?”
“这……大小姐很早就嫁出去了,我来得晚,不太清楚……”
“那你现在多大?”
“十五岁!”
想着她与欧阳瑾差不多大,叶青瑶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她见她沉默,再次畏缩起来:“小少爷,您怎么了?是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没事……”叶青瑶语气和缓了些,“我是在想,早上我的语气硬了些,或许吓到你了,抱歉。”
月儿半张着嘴看着她,一张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叶青瑶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
“不是……我是觉得怪怪的……”月儿咬了下唇,不过这回不是因委屈,而是因为害羞,“我们做奴婢的,主子却跟我们道歉,这……”
“这有什么的,做错了的人总是要道歉的,这跟谁是主子谁是奴婢有什么关系?”叶青瑶松了口气,把脚泡进木盆里,“你要记住,你只是来做工赚钱的,不是来卖身。就算卖身,你也还是一个人。人各有不同,工作虽然分三六九等,但人终归是人,没有谁就天生该比谁下贱。你以为,那些个王公贵胄会因为他们身份的高贵而少做龌龊事了么?才怪。”
“少爷说的是,”月儿依照她下人的本能应和了她的主子,但接着她老实交代,“虽然少爷说的这些我听不太懂,但少爷在京城待过,见识就是不一样。”
她的眼中开始出现了几许崇拜。
“唉,”叶青瑶无奈道,“总之,我不喜欢被人服侍,以后你也无需对我太过恭维,我不习惯。”
“可是夫人差我来照顾少爷,她说了,万一有什么差池唯我是问……”
“那是吓唬你的。”
“不,不是,”月儿忽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少爷您一直住在外面的,没有和夫人相处过,不知道她手段的厉害……”
“哦?有什么厉害?说来听听?”
于是月儿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附耳与她说起计夫人的坏话,无非是些女人搬弄是非的勾当,在计老爷生前告了谁谁一状,或者传闻给谁谁下了堕胎药,给谁谁的孩子下了毒云云……下人间的流言蜚语,尽是些空穴来风,做不得真。就算做得了真,叶青瑶觉得她也没什么好厉害的,费了半天手段还是要靠一个男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女人宫里一抓一大把,静妃娘娘就是其中之一,自己见得真是太多了。
所以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把月儿从她身上推开。不知不觉地,这小婢女努力靠到了她怀里,摸向了她的大腿……
唉,攀龙附凤,谁不想呢?宫里的宫女都想,大宅里的婢女同样如是。
月儿对于自己被拒绝,有些不高兴。
叶青瑶干脆直言道:“你没读过书,不识字吧。”
月儿悻悻:“是,奴婢当然不比京城里的富家小姐有学识……”
“富家小姐也未必个个有学识,”叶青瑶道,“我只问,你想有学识吗?”
于是她又找了个借口:“我是奴婢,怎有资格……”
“哎,套话是这样,可我见过京城里卖菜的都会写几个字,奴婢怎的就学不得,”她说起她的那些大道理,“一个人出生是什么样是一回事,甘于现状是另一回事。你因为自己是奴婢就选择一辈子只做奴婢,那自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个人不想改变,不过是在作践自己,又谈何让别人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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