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被她推开,“别动,哪里都是灰,别沾脏了衣裳”,说着往后站了站。
“还怕我嫌弃你不成?”他就笑,正好一眼瞥到她的皮鞋,沾满了泥水,原本踩上的雪到了屋子里化成一滩,积在她脚下。大衣上也是灰尘,上头落了的雪也尽数化成了水。
他伸手去拉她大一领口系的带子,再往下去解大衣扣的时候被她避开,她下意识的动作把他逗笑了,“怕忠哥趁人之危?”,手上动作却没停,大衣剥下来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顺手将皮鞋袜子都脱了,人塞进被子里,又被他压了压棉被边角。
他低头在她右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先暖和暖和,忠哥给你拿热水绞手巾擦擦脸。”说着站起来出了门。
她到这一刻还是懵的,早晨在车上冷风吹得扎骨头,进了屋子热气烘得她难受,像是夹在炉子上转着圈得烤,一冷一热脑子就混沌,不过到底见到他还算是平安无事。她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心情终于平复,是时候想想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这冒冒失失地一路从昌平冲到西北。
说辞还没想出来,他先回来了。
一只手将她刘海撩到一边,拿着热毛巾从额头擦到下巴,还取笑她,说是“花猫一样”。
擦到脖子的时候,被她高领子的毛衣挡住,他往下拉了拉,被她抓住了手,这个时候是该她的分散注意力,“倒说说自己怎么一个人跑了过来,嗯?”
又是这个有点上扬的“嗯”,明明知道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她腹诽。
他给她擦完脖子,将手巾往凳子上一搭,人没走,索性直接上了床,把她和被子一块搂到怀里,“有什么话想对忠哥说吗”,说着抬手背去蹭她眼下。
不知从何说起,她别过脸去看这间屋子,家具少,不知简陋,一时着了道,说是:“住在这里这么多天,是委屈你了。”她用的是“住”,饶是她知道,软禁这个词比“住”更加合适,却还是不愿说出来,想保存他的尊严,怕戳到痛处。
他什么样的人,怎会不知道她的用意,见着她躺在自己怀里,其实已经不忍心再多问什么,说是他委屈,谁不知道她独自一个,这几天该受了什么罪。
“忠哥不是自幼好命养尊处优的人,这一点点简陋倒让你说成是委屈。倒是你,一个女孩子因为我住在这种地方才多有不便。我晚上去拿空下来的褥子给你多铺两层,不然湘湘这样瘦怕是要硌骨头。”
他说着捏了捏她曲起来的胳膊肘,在她突出来的骨头尖上按了下,“果然是又瘦了,路上是吃了不少苦头。放着好好的昌平不待,偏偏要来忠哥这龙潭虎穴里挤着。”
他今天话很多,却没多问她别的,她也是累了,被他说着哄着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醒时最后的印象是他亲在嘴角,柔声说“好好睡一觉,醒了忠哥带你吃好的。”
这人把她当做孩子哄。
一口一个“忠哥”不说,拿来诱惑她的条件也像是许诺小孩子吃糖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小甜?
☆、归人犹向家中行(五)
几日奔波劳累后,她实在是累的不行,心也乏,身也乏,一觉醒来竟然已经到了深夜。她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想说话倒发觉嗓子冒火似的疼,身子也软绵绵得没力气。原是发了病。
屋子里空气在她看来似是滚烫,身上更烫,她胡乱地想将杯子扯开一个边角,却被一只手压住了去路,“是发烧了,盖着被子发发汗。要喝水吧?”说着将水杯递到她跟前来,让她稍微侧过头来润喉。
“睡不着了?我给你讲讲故事,但你要乖乖盖着被子,不能把偷偷手脚伸出来。”
她现下情况说话困难,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只能点点头以作回应。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俗名叫世忠的和尚,这一天他突然吵闹着要还俗,庙中人皆是不解,师兄要听他解释,谁知世忠和尚开口所言是‘在山下见着了个叫湘湘的姑娘,从此一没有佛,二没有法,只有心心念念娶了她’。”
他讲完了一个,凑到她眼前去,笑着问她:“好不好听,我这里还有好多。”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茅草屋,茅草屋里有个叫世忠的猎户……”
这故事套路他一口气讲了五个,和尚,猎户,书生……一个都没放过,最后自己都看不下去,觉得这种时候逗小姑娘实在是有些可耻可恶,侧过脸去,倒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想悄悄钻出来的一只手,“听烦了?那不讲了,不过你得答应忠哥件事,不答应我就接着讲。”
顺他的心意,既然已经有些可耻可恶,不妨更可耻可恶一些,想了想如何做到,最后索性耍起无赖来,不过倒不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更贴切些。
他连带着被子把她捞到怀里,“等你留学回来,我们就成亲,应不应?不应我就继续讲故事,道士,农夫,修鞋匠都能叫世忠。”
因为发烧,她脸色已经是红彤彤,没有再红一分的余地,便直接蔓延到了耳根。因为什么拒绝,根本没有理由,而且,不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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