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她有些不开心地道:“前日吃的,已是最后一条,吃完那碗用酸笋熬的鱼头芋头汤,再没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又叹道:“到底还是大鱼好吃,这黄河的鲤鱼,比起蓟县顺河、赣州赣江、邕州左江的鱼好吃多了!”
她这一句话,就把三条大河里的好鱼给定了性,硬要说其没有黄河鱼好吃,也不管它们服不服气。
季清菱听得好笑,道:“真要大家都喜欢,再买便是了。”
秋爽蔫蔫地道:“买也买不得了,我已是催着松节上街问了,就是前头那一阵子大鱼多,这一段,便是一二十斤的都难寻,价钱还翻了许多,再没从前的好价!”
季清菱同她说了一会闲话,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大鱼来得奇怪,到底历事少,虽然脑子里头隐隐察觉有些怪异,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缘故,便搁在一旁,不再理会。
主仆二人为这口腹之欲,围着黄河鲤鱼说了半日,而隔着几条大街,就在浚仪桥街左近的范府里头,范尧臣也正为了这黄河鲤鱼操心。
他打发出去探听情况的人花了不少时间,才问得个大概。
第842章 推测
“先头多是祥符县附近的人来卖,那一段河里头本来也没几个船上人,月前黄河化冻,也不知怎的,有个摆渡的偶然网得一条大鱼,午间才拿去卖了,没成想下午又得了条三十余斤的鲤鱼,很是发了笔小财,左近人听了,要凑热闹,也都到那一段河去捞鱼,果然各有收获。”
京畿左近把靠水吃饭的渔人都叫做船上人,是以那人一说,范尧臣便点了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那人又道:“消息传得开了,又见那一处日日能网得大鱼,就有附近的专司捞鱼的船上人跟了过去,几日里头,人人俱是收获甚丰,见附近价格低了,索性运来京城里头。”
“往后十余日,便不仅祥符县,沿河顺流之处,所到县镇,但凡日日下河的,俱是有所捕获。”
“无故丰渔,那些个船上人可知道这是什么缘故?”范尧臣问道。
他自家是个灌园郎,小时候虽也下河摸过鱼,可同正经的船上人毕竟不是一码事。术业有专攻,他也不去逞那个能。
那人摇头道:“问了一圈,都说不出什么道理,只异口同声,说是新皇继位,鱼跃龙门,天有所示,地有吉兆。”
又苦笑道:“小的听说白马县得了两只忒大的,一雄一雌,正拿好饭好鱼养着,欲要再喂得胖了,拿来当做祥瑞,献与太皇太后同天子。”
此事当真是在范尧臣意料之外,却又在世俗情理当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
先皇赵芮刚亲政时很是热衷,到得后头就不太爱弄祥瑞这些东西,可毕竟太皇太后是个老人,早年虽然也不信,可万一现在晚年就信了呢?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此时都不用舍孩子,只是丢两条大肥鱼出去而已。
若是中了当然美甚,若是未中,最多给下旨申斥一番罢了,实在运气不好,也就是罚铜增磨勘的处置,也怨不得那些个正事不做,整天晓得去折腾些狗屁倒灶的官员们蠢蠢欲动。
如此蠢材,范尧臣懒得去管,他想了想,只问道:“那祥符县旁的黄河水深,比之经流其余县镇的黄河水深如何?”
那人道:“小的听了官人的吩咐,已是去查问过,打渔的也好,走船的也好,都说那一处比起旁的地方,更要湍急许多,尤其这月余间,不知如何,水深复又高了不少。”
范尧臣问道:“可是知道什么缘故?”
那人道:“都说不知是个什么缘由。”
范尧臣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且记下此事,明日去衙中翻翻奏报,看那祥符县县官可有报送水深之事。”
又问道:“除却大鱼,那祥符县附近可是有什么其余异象?”
那人摇头道:“也无什么旁的异象,只是听闻这旬月里头,猎户打得鸟兽虫鱼也多了,河岸边上常有爬虫四行。”
范尧臣越问越是忧心忡忡,特地又吩咐道:“明日去衙中,若我忘了,记得提醒我一回,叫我唤了钦天监的人来问话。”
那人反应得极快,失声道:“参政,您是说,难道近日要发……”
他不敢把话说完,将后头几个字复又缩进了嘴里。
范尧臣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遇事从不避讳,也没有忌讳。
当来的坏事,从来不是你不说,它就不会来。
他解释道:“虽是不敢确信,却也有几分像——我虽未得见,但看前人记载,又兼上回去青州赈灾,听得当地幸存之人说过,地动之前,常有大鱼大虾出水避祸,游往安全之处,无论山中野兽、地下蛇虫,一般也有所觉,往往四处逃窜,叫人轻易便能捉个正着。”
下头立着的那人捏着拳头,听得头上皆是汗。
京师已经许多年没有地动,若是遇得地动这样的天灾,可又如何是好?要躲往其余地方吗?又应躲去何处?自家还要在此处找饭吃,又能躲去何处?
见他这副行状,范尧臣少不得安抚两句道:“也未必是准的,明日召了钦天监的人来问问,再去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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