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_须弥普普【完结】(1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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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太后在屏风后头,更是已经再坐不住,早跟着站起身来,倾着身子,只差搭着那屏风把头往外头看。

  顾延章足下走得极快,不用多少功夫,便围着桌子走完了一圈。

  黄昭亮站在一旁,本来还想尽早将其打断,然而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听得进去,等到反应过来,待要开口,对面早就回了原位。

  他一面暗暗后悔,一面又有些遗憾。

  后悔是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说话;遗憾却是遗憾,这顾延章,怎的话说得这样快,这样少。

  给赵昉这个不知事的小皇帝做解释,话应当说得更为细致,更为多一些啊!

  汴渠关乎国计民生,自然极为重要。

  黄昭亮身为宰辅,若说不想多多掌握其中情况,那是骗人的。

  只是想寻出一个熟悉汴渠的人,并不难,想要寻出一个自上善门而下,去过泗州的人,也很容易,可想要找一个如同顾延章这般,跟着水工一齐细细丈量过汴渠水深、水文、地势,对汴渠沿岸情形了如指掌,又能如此深入浅出细细综述的人,满殿当中,实在是寻不出一个。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机会,没有理由去这样做。

  当然,如若今次给了旁人去接下这个勘测的差遣,其人会怎的做,暂未可知。然而满朝当中,能做到如此细致、周到偏又知道何为重点,抓大放下的,黄昭亮数了数,自己手下,好似暂时还没有。

  他落后了一步,面色就有些难看。

  假筑的汴渠旁,有着一条不大的水沟。而“汴渠”与水沟之间,本是用面糊、木屑揉就的东西堵着。

  行到最初出发之处,顾延章指着那沟渠,对着赵昉道:“陛下且看,此为勘测用的旧沟,乃是汴渠改道之前的河道。”

  赵昉凑近看了。

  顾延章抬起头,忽的开口叫道:“沈工。”

  沈存复手中还提着铜壶,被他这样一叫,有些手忙脚乱,一时不知当把那铜壶放下,还是继续拎在手上,足足过了两息功夫,才上得前来。

  虽说进殿之前已是同他交代过,可眼下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子,当着太后的面,沈存复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憋着气把手伸了出去。

  见沈存复没有说话,顾延章便接着道:“陛下请看,此处便为都水监拟要堆放淤泥之处,应因掘出淤泥一丈二尺,填于徐村淀外的荒地上。”

  赵昉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可是方才说的,历年被淹的徐村淀?”

  顾延章道:“正是,因连年被淹,徐村淀外头的土地俱已抛荒,黄河水中多盐多涩,为水泡过多日,那田地便再难种粮谷、果菜,可细细回算,按着往年房舍上河水泡过留下的痕迹,每年此处淹地水高为一丈一尺三寸,一旦淤泥清走,即便再遇得洪汛,只要并非那等百年之灾,便不能漫出堤坝外头。”

  又指引赵昉道:“陛下且看沈存复所指之处。”

  赵昉依言看去。

  沈存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请……皇上抽出此处木片。”

  原来细细看了,沈存复手指之处,在那旧沟与汴渠当中的这一段,当中是有有段可以活动的木块。

  这桌案并不高,赵昉不需要垫脚,便按着他说的把木块抽了出来。

  沈存复不用说话的时候,做事倒是靠谱得很,眼疾手快,把这一段水流用特制之物拦住了。

  赵昉把那木块抽出,此段水流又被拦阻,水自然而然地便顺着新开的那一个空档之位流了过去,很快就将旧渠蓄满。

  顾延章问道:“陛下请看,旧渠与汴渠,水势是否等高?”

  赵昉点头,道:“是的,两处一样高。”

  后头黄昭亮、孙卞二人的脸色,已是更为难看起来。

  第911章 心痛

  这分层筑堰之法,当真难吗?

  也难,也不难。

  对于杨太后这样的不通政务的后宫妇人来说,因为脑子当中全无概念,所以不管你再怎么用白话解释,看不懂,还是看不懂,自然是难的。

  可对于黄昭亮、孙卞等等这些个政事堂中重臣来说,又怎么可能会难?

  论起治政之才,能任宰辅,或许各有高下,可相差并不会很远,汴渠又是京畿命脉,满朝官员,少有从未研究过的。只要是提起治河,莫说是普通官员,便是随意寻一个在太学上舍中读书的学子,也能头头是道地给你念出一堆子故事。

  范尧臣一眼就能看懂的东西,其余人哪怕一时反应过不过来,只要稍稍思索一下,必定是立时就懂了。

  他们在杨太后面前装相,无非就是觉得她与赵昉两人,一个无知,一个年幼,容易欺瞒而已。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一人说不懂,旁人也许还会跳得出来解释,杨太后也许还会犹豫,可一旦人人都说不懂,便是懂的人,这道理又非那等寻常文事,个个都能插一嘴,范党中人便是想要帮着搭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插话。

  以势压人,最为容易。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顾延章竟会把只有十岁的小皇帝赵昉给拉下殿来。

  此时此刻,黄、孙二人的面色有多难看,范尧臣的内心就有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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