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树影斑驳,被风一吹,犹如群魔乱舞一般,风声拍打着枝叶,发出幽幽簌簌的声响,从未在夜间单独出门的宋余音难免惶恐,都不敢抬眼细看,生怕那暗影会勾起人的幻念,想象出一些可怕的东西来吓唬自己,忍着寒风的侵袭,她目不斜视的跟随声音而走。
当埙声越来越清晰时,那如泣如诉的声调听得她悲凉顿生,拐了个弯,才终于看到湖边立着的人影,纵使夜色朦胧,看不清脸容,只能依稀看到那人的轮廓,她也能凭身形断定,此人正是时谦无疑!
然而她还尚未来得及近前,就见那人猛然转身,手臂微抬,与此同时,她膝盖顿痛,似被什么击中,一个没站稳就歪倒在地,疼得她惊呼出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谦这才反应过来,沿着小路急忙往这边走来,摔了一跤的宋余音拿不稳灯笼,那灯罩一倾斜,瞬时就燃了起来,被赶来的时谦迅速踩灭,周围再无亮光,只能借着昏暗的月色看清彼此。
“怎的是你?”他也是出手后听到声音才知是宋余音,膝盖被袭击的她摔倒在地,疼痛难忍,只轻嘶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愧疚的时谦当即蹲下身来,问她可是伤了腿,但见宋余音紧握着手腕,痛苦的摇了摇头,“腿应该无碍,就是手掌杵在地上,扭到了手腕。”
猛然倒地的瞬间若是用手掌支撑,估计会伤得很重,时谦颇觉自责,抬手去拉她。
手忽然被触碰,吓得她赶紧往回缩,然而他却握住了她手臂,说要帮她看看伤势。
第29章 我不要你抱
纵然心底已认定他是先帝, 可两人分别三年, 骤然这般接触, 她还真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想躲,他却紧紧握着还提醒她不要乱动,“手腕有伤时最忌拉扯,只会更严重, 我懂一些简单的医术, 兴许能帮到你。”
这会子的确疼得厉害, 又是大半夜,找大夫也不方便, 不得已之下,宋余音唯有答应让他瞧一瞧。
她不再挣扎,他才好握住她手腕来回晃动,同时将手指移动着轻捏, 期间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看她反应是否强烈,以此来判断她的伤具体在哪个部位。
这般认真的模样看得她心头微颤,纵使周围凉风流窜, 她也觉内心有暖流淌过。
当他按住她手腕那块凸起的骨头时, 疼得宋余音轻嘶出声,但也没敢抱怨, 心知是自个儿偷偷摸摸过来惹的祸,只得紧咬牙关强忍着。
眼看着她那双水湾眉紧蹙在一起, 他便能想象出她有多痛苦,可她的骨头似是错了位,他必须帮她复位,但又想着姑娘家胆小,说出来怕吓到她,也许她知情后会更紧张,于是他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大碍,揉一揉即可,你且忍着些,一会儿就好。”
她听着便以为真的只是小事一桩,任由他捏揉,孰料轻揉几下之后,他竟猛然一用力,痛得她惊呼出声,冷汗直冒,“疼”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看她这般受罪,时谦心生怜惜,温言安抚着,“好了,没事了。”
说好的不严重,结果居然这么疼,然而她也只是红了眼眶,始终没哭,没有任何抱怨。
若他是先帝,她还敢向他撒娇,若是时谦,那她也不屑用柔弱来博取他的同情。
看她平静下来,时谦才扶她到一旁的石块边坐下歇一歇,顺便问她何故来此。
宋余音只道是被埙声所吸引,那会子只是猜测,现下亲眼目睹吹奏之人的确是时谦,她越发生疑,“你也会吹埙?”
夜色下她的双眸闪着柔亮的光,似疑惑,又似希冀,他明白她在怀疑什么,干脆主动交代,“卫平渊说先帝会这个,让我抽空练习。”实则他只是失眠睡不着,才会拿乐器排解心中的抑郁,正是不想打扰旁人才来到这后园吹奏,哪料大半夜的,宋余音居然会到此地。
“是吗?”他这个理由看似没毛病,可仔细想来根本经不起推敲,“埙这种乐器并不好学,最起码得几个月才能学有所成,听你吹奏的曲调,气息平稳连贯,不像是初学者,倒像是个老手。”
她就这般看着他,直指疑点,想看他被拆穿之后无所适从的模样,可她终究低估了他的应变能力。
面对质疑的时谦眼波平静的与她对视,并无一丝慌乱之色,“在道观之际师父曾教过我,许久未曾练习,倒有些生疏,小曲小调,难登大雅之堂,让姑娘见笑了。”
他的回答总是这般严谨,每当她提出质疑时,他都能找到借口,答得滴水不漏。宋余音已然习惯,也不再追问。
一阵夜风吹来,冻得她紧抱自己的双臂,时谦这才发觉她根本没披袍子,秋夜寒凉,她怎生受得?思及此,他当即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披在她身上。
然而她却不肯收,又将袍子取下还给他,“你不是先帝,无需对我关怀。”
心塞了一瞬,时谦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反驳之词,“难道朋友就不能关心你?”
与先帝容貌相似之人,多看一眼还是会悸动,她又怎会稀罕与他做朋友?既然他不愿承认,那她也不想接受他的善意,倔强的独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可刚迈步,这脚踝就疼痛难忍,害得她没站稳,倒向一旁,若非时谦眼尖手快抓住她臂膀,只怕她又得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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