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沪线开工至今两年,去年暴雨洪水,已建成的桥梁和路基被冲毁,今年工人又频繁罢工,眼见工期一拖再拖。
“罢工?他们只是在争取合法权利!”楚汉依旧忿忿不平,“锦宁,你倒是说句话!”
他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霍锦宁,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手中的骨瓷咖啡杯放回了茶几的碟中,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霍锦宁淡淡道:
“我是个商人,心中没有党派,只有家国。”
众人语塞。
有人叹道:“二哥说的对,政治之事说穿了都是弄权博弈,我不主张站队,还不如干些实事。”
“这不一样!”楚汉不同意,“这不是站队,这是信仰问题,这是主义之争!有人想要效仿袁大总统,窃取革命果实,大权独揽,用心何其歹毒?”
吕鲲鹏不渝:“你含沙射影指谁呢?”
也有人站在楚汉这边,哼了一声:“谁阴谋谍动,谁铲除异己,说的自然是谁。”
谢景澜无奈:“话不能这样说,事情已经过去,如今北伐不是已经顺利开展了吗?”
楚汉冷笑:“你须知一件事情发生后,不要看前因,要看后果,某人如今集党军政三权于一身,当真好算计。至于北伐大业,当然还是要保存嫡系,拿他人做挡箭牌了。”
“胡说八道!”吕鲲鹏拍案而起,“你无凭无据的,为何造谣生事?”
“我哪里造谣生事?你是要我将前线战地记者传来的第一师和独立团的伤亡对比,完完整整的念给你听吗?”
双方眼看又吵了起来,七嘴八舌,愈演愈烈。
连阿绣和霍吉都躲在厨房中不敢出来,只有霍建宁静静坐在沙发上,犹如暴风漩涡中一滴宁静的水,岿然不动。
他垂眸,慢慢抿着咖啡,神思尽敛。
阿绣偷偷的从厨房探出头,想要猜测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究竟认可楚汉,还是赞同吕鲲鹏?亦或如他所言,丝毫不在意党派之争?
不过,无论如何,她相信他都有自己深思熟虑的考量,一定是最正确的。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插进天翻地覆的吵闹声中,谢景澜离电话最近,他被吵的一腔火气,一时也忘了这是在霍锦宁家中,顺手接起,没好气吼道:
“谁?说话!”
那边沉默了片刻,一个女声冷冷道:
“康雅惠。”
谢景澜呆滞了片刻,抬头看向霍锦宁,颤抖的递过话筒:
“二哥,您,您岳母......”
客厅刹那间万籁俱静。
霍锦宁顿了顿,起身走过去,接起电话:
“岳母?”
那厢康雅惠压抑着怒气,冷声问:“你之前有没有去广州?”
康雅惠找他,从不会打电话来小福园别墅,此时这样质问,霍锦宁一时拿不准是何用意,迅速把所有相关细节思索一番,谨慎回道:
“是去过。”
“见没见过萧瑜?”
“见过。”
“过夜了?”
“......是。”
康雅惠似乎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仍是斥责了句:“胡闹!我从来都不同意她去长洲,军校纪律森严,她是当兵的这块料吗?”
霍锦宁皱了皱眉,沉声问:
“究竟怎么了?”
“你现在就去广州,把她接回来。”
康雅惠冷哼了一声:
“军校发来电报,她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千万别被我带沟里去,放心放心,是误诊!(捂脸)
第63章
数日之后, 萧瑜被霍锦宁亲赴广州接回上海,连夜住进了仁济医院。
萧瑜自然、当然、必然不是怀孕了!那胡神医委实是个胡神棍, 连脉也不会诊, 难为珠村村民是如何靠着这位大夫看病至今。
那一日萧瑜确实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当天就被沈霞和其他几个教官同学搀扶着抬上车,送到广州市里的医院,诊断结果是天热中暑, 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慢性胃炎引发的轻微厌食症。
萧瑜患胃病的时间很久了,当初留学美国,不习惯西餐定食,索性经常不吃饭,久而久之得落下了病。也就是那时, 把君子远庖厨的霍吉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霍锦宁逼得纷纷学会下厨做饭, 在公寓里自炊自食, 后来调养了几年,就很少犯病了。
现今自幼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人,骤然来到高强度高压力条件艰苦的军校, 没有和旁人一样坚定的革命理想,之前不过都是为了一口硬气撑着。而自从华永泰陈胜男等人相继离开之后, 她嘴上不说, 心里终究意难平,久而久之,旧病复发, 并且愈加严重了。
只是沈霞开始是真的以为她有了身孕,毕竟霍锦宁曾来看过她,是同寝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于是她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杨教官。而杨志诚知道萧瑜的身份,唯恐出什么闪失,又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向上汇报,最终一封电报直接拍到了康雅惠面前。
医院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霍锦宁那厢已经坐上了南下的轮船。
虽然不是怀孕,但她这病可大可小,中药西医都没用,只能静养调理。萧瑜本来不想小题大做,可霍锦宁一反常态没有顺从她的意见让她回校,而是直接强制把她带回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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