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母在天有灵,只怕也就愿意了吧。
程馆主看着这小两口恩爱亲昵的样子,便将这些旧事都摁了下去,莞尔道:“今儿是端午,你们一家子人好生团聚,老夫就不凑热闹了。”说着,便要往正堂上去。
秦春娇快步上前,硬将一串粽子递了出去,含笑道:“没啥好东西,端午节的吃食,也是应个景儿,您老人家别嫌弃。”
程馆主接过那一串粽子,心底倒涌起了一丝暖意。他浑家两年前过世,他是个鳏夫,孩子也都出去独立门户了,家中没人操持这些。端午佳节,得了一串粽子,也是个不错的意头。
易峋将秦春娇和刘氏让进了房中,赵三旺才睡醒,易嶟也在一边坐着。
一见她们两个进来,赵三旺便扎挣着想起来,刘氏说道:“你是病人,躺着吧,别起来了。”
赵三旺说道:“我都好的差不多了,真的。婶儿,我能回家去了,就是两位哥哥不让我回去。我说住这儿每天都花那么多银子,真是糟蹋钱,不如回去。”
易嶟听见,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斥道:“还嘴硬呢,啥好的差不多了,昨儿晚上还想咬人呢。”
赵三旺却急了,说道:“真的,我都能干活了,咱回去吧。”
之前,他无意间听见医馆的小徒弟说起,他在这儿住了这些日子,已经花了十多两银子了。本来京里吃住用度就贵,他又是来看病的,还有医药费在里面。要说易家兄弟不是他亲哥哥,他们说啥也不信。不是自家人,肯为他花这么多钱?
赵三旺听着,既是感激又觉得不安,便想回村里去。
易峋给秦春娇母女两个找了两张凳子,便淡淡说道:“你安心住着,不用操心钱的事儿。”他话语简单,口吻平平,却能给人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
秦春娇也接口说道:“是啊,三旺,你回了村子,再发起病来,我们还得把你往这儿送,那不是瞎折腾吗?”
说完,她问医馆的小徒弟要了些干净的碗盘,把带来的粽子剥了,给大伙吃。她特意拣了一甜一咸的两枚,放在碗里递给赵三旺,说道:“端午节,吃个粽子应应景儿。”
刘氏也将带来的菜一道道端出来,含笑说道:“春娇说三旺爱吃红烧肉,我就特特给你烧了,大节下,你多吃几块吧。”
赵三旺先是挠头嘿嘿傻笑着,继而眼泪汪汪起来。自打他爹娘过世,再没谁这样管过他,像亲人一样的待过他了。
易嶟又往他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生个病跟立了功一样,大伙都围着你转。你还哭啥?”
秦春娇笑道:“嶟哥,你再这么打下去,他就更傻啦。”
易峋看着眼前这一幕,唇边漾着一抹极浅的笑意。他咬了一口甜粽,豆沙馅儿里放了些桂花酱,一口下去,甜香满腮。他看了一眼秦春娇,她正说笑的开心,因而让那张小脸越发的娇艳动人。他的眼里,满是宠溺。
这是他喜爱的口味,她是特意为他做的,他知道。
刘氏的手艺很不错,韭菜是最鲜嫩的时候,配着蚬子肉,真是一味佳肴。鲫鱼豆花羹里的豆花是自家做的,汤里则放了些秦春娇之前买的胡椒面子,鲜甜里带着些些的辛辣,让人一碗碗的停不下来。而那红烧肉,刘氏和秦春娇的做法不一样,她没有熬糖油,而是将肉和着酱油香料一起下锅炖了,起锅时才洒了一把冰糖。这样烧出来的肉,不似秦春娇烧的劲道有嚼头,但却酥软甜烂,别有一番滋味。
赵三旺吃了两个大粽子,喝了一大碗鲫鱼汤,韭菜蚬子和红烧肉也没少吃,还没吃够。但易峋怕他吃坏了肚子,就让秦春娇把饭菜都收起来了。
吃过了午饭,因京城离下河村有些路途,秦春娇和刘氏便打算回去。
易峋陪着她们两个出来,要去雇车送她们回去。
但刘氏许久没有进京了,想在京里四处看看,便让易峋先回了医馆。
易峋虽有些不大放心,但京城毕竟天子脚下,没什么人敢在这儿滋事生非,也就答应了。
秦春娇陪着母亲在京城市集里闲逛,看着人来车往的热闹场景,倒也开心。
刘氏想买一匹细布料子,回去给自己和女儿裁几件小衣。她这两天看了,秦春娇的衣裳大多是易峋给置办的,但男人粗枝大叶,加上不好意思,肚兜鞋袜就少了很多。秦春娇常日忙着劳作,也顾不上,就凑合到了眼下。
天气渐渐热起来,这里面的衣裳也是要跟着换的。
秦春娇听母亲说了,便陪着她去了刘记布行。
这是京城顶大的一间布铺,杭绸苏绣松江布一应俱全,她如今手里有钱,娘想买衣服料子,当然要挑好的买。
在布铺里,刘氏看中了一匹白底蓝花的细棉布,轻柔软和还吸汗,做小衣是做合适不过的。但问了价钱,一尺竟要十文钱,她不禁咋舌,暗叹京里的东西真金贵。想说不买,秦春娇已经吩咐伙计给裁好包上了。
刘氏不免埋怨道:“这么贵的布料子,你也买。敢是仗着峋子宠你,你瞎糟蹋钱呢。给人当媳妇,就要会持家,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秦春娇甜甜一笑,说道:“娘啊,这钱是我自己赚的,没有花峋哥的,你就放心吧。再说了,你都苦了半辈子了,现如今女儿能赚钱养活你了,你就安心受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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