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听着也是一笑,女儿孝顺体贴,她当然高兴。她只是担心易峋嫌弃了春娇,让她女儿再吃她当年的亏。这些苦头,她是吃怕了。
两人才出了布铺,忽然一道尖利的嗓子响起:“这不是芸香吗?你怎么在这儿呢?”
听见芸香这个名字,秦春娇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去,就见一三十上下的妇人正站在不远处。
这妇人一张圆盘脸,穿着一件绿潞绸缎比甲,头上发髻溜光水滑,一伸手便是两个明晃晃的金马蹬戒指。
秦春娇认出她来,这妇人娘家姓李,本是相府里二夫人的陪房,后来配了人。她是内宅管家,她男人是相府的外宅管家,也算一号人物。
秦春娇在相府里时,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和这李氏也有些交集,交情谈不上坏但也绝算不上好。
她本来不是很想再和相府里的人事挂上关系,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向那李氏笑着招呼道:“嫂子这是出来办事?在府里,你可是二太太的左膀右臂,二太太一刻没了你也不成的,竟然舍得放你出来。”
李氏喜欢听这样的奉承话,顿时笑的两只眼睛眯缝起来,说道:“芸香妹妹嘴还是那么甜,会说话。怪道当初老太太那么疼你,只可惜了……”话到这儿,她突然打住了,咳嗽了一声,又问道:“你现如今怎么样了?府里都说你跟了个暴脾气的莽夫,但我瞧着……你这还好啊。”
秦春娇含糊带了过去,笑道:“我想请嫂子吃杯茶,嫂子可有空闲?”
李氏是相府的二等内宅管家,也不稀罕这一杯茶两盘点心,但她料到这小妮子必定是有话要说,便点头答应下来:“成啊,那就劳妹子破费了。”
秦春娇笑着,将李氏请到了京城里一间有名的茶楼。
三人寻了个僻静地方坐下,秦春娇点了一壶龙井,一笼蟹粉蒸酥,一碟虾肉烧麦,便让李氏吃。
李氏见了她这手笔,倒也吓了一跳,这茶楼本就不是个便宜的地方,这两样点心又都是贵价货,即便是在府里,也是主子们吃剩才会赏下来。秦春娇竟然请她吃这个,难道是她发达了?
李氏将她打量了一番,看她穿戴平常,心里就嘀咕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刘氏,问这是何人。秦春娇说是她娘,她便点头暗道:有这样的娘,难拐生出这样姿色的女儿来。
秦春娇先不说事,只是不住奉承李氏,说什么能者多劳,又说二太太如何看重她。
李氏被她抹的满脸蜜,也飘飘然了,便胡言乱语起来:“还是妹子你识人,那王松家的,什么阿物!大字不识一个,账也算不清,上头也拿她当个人看待!”
这王松家的,是大夫人手下的人,也是相府内宅管家,同这李氏尿不到一壶里去。
秦春娇知道这些破事,也不想去提,看着李氏已经不清不楚了,便含笑说道:“我告诉嫂子一件事,保管让嫂子把那王松家的挤下去。”
李氏将信将疑,这小妮子已经不在相府了,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秦春娇樱唇轻勾,轻轻说道:“我那儿有茶油。”
第80章
李氏怔了怔,一双眼睛圆睁看着秦春娇,大声反问道:“你是说,老太太见天吃的茶油?!你那儿有?那茶油是打哪儿来的?!”
相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出身于湘西地区,酷爱茶油,时常向人夸奖这茶油的养生功效。茶油或许还真有几分效用,她今年已经六十高龄,精神确实极佳,头上连一根白发也没有。见过的人,都赞她保养得道,养生有方。
老夫人更将这茶油当作个宝物,每年都要派人到湖南去,花费大量的人力银两,进一批茶油回来。
相府的采购们,也曾在北地狠找过一段的茶油。然而北地的油坊要么没人知道这是什么,要么即便知道,也不肯榨。一来工艺上,与压榨花生、芝麻、菜籽儿等不一样,需得另上一套机子;二来北地人不吃茶油,只相府一家要,实在划不来。
无法可施之下,相府每年都要派人往湘西采购。
然而秦春娇却觉得,这里头有个误区。经了老夫人的口,有意采买的富贵人家其实不少。然而北地无处可买,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情愿斥巨资往南方采买。因无处可买,所以没有人吃;又因没有人吃,故而没有油坊肯榨。如此往复循环,犹如一个怪圈。
之前,她建议易峋收购茶油果来榨油,易峋也靠着人脉关系,和货行签了供销合同。但是一斤茶油二两银子的价钱,实在让她不甘心。她是知道相府花了多少钱去进货的,刨除掉路上的花销,也远高过这个卖价。
如果能将茶油卖到相府,即便比湖南产地的价格要低,也好过二两一斤当普通油贱卖。
她不想让她家峋哥的心血,白白浪费。
秦春娇浅浅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家相公开了一间油坊。”
话才出口,那李氏便已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妮子是替她男人找财路呢。
早前听说,这丫头被打发出去后,叫一个燥脾气的莽汉买去了。府里上下都还说可惜了,这么个好相貌,要被生生折磨死。
然而今天瞧她一身穿戴虽是平常,但出手大方的令人惊讶,精神头也很是不错,那张小脸比起在相府里时还要更娇更媚。这显然是被人娇宠着的样子,笑容明媚艳丽,宛如被雨露滋润过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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