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只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年轻姑娘,父亲被官府抓去,母亲也连着几天不在,赵秀茹独自一人在家,担惊受怕,着实是吓坏了。
赵太太上前,搂住了自己女儿,心中一酸,也忍不住抽抽噎噎。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赵秀茹将头窝在她娘怀里,哭了一阵儿,忽然抬头,顶着一脸的泪痕说道:“娘,外公家里来信儿,说官府不让他当里正了。说是、说是娘向官府告的状,他还骂娘是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往后再不准咱们上门了。”说着,她睁大了眼睛,急促问道:“娘,你没有,对不对?你没向官府告状,都是那些人瞎说的。娘咋会把咱全家都告了呢?”
赵太太看着女儿那张带着泪的脸,心中凄苦不已,她抿了抿嘴,嗓音有些干哑:“秀茹,你爹和你外公做的那些事,都是损阴德的。所以娘……”
她话没说完,赵秀茹便劈手从她怀里挣脱了出去,冰冷而愤恨的看着她的母亲。
母亲把父亲告了,所以父亲吃了官司,被发配充军。外公也当不成里正了,并且也不再认她这个外孙女。
而她赵秀茹,从里正家的小姐,沦落到了人人耻笑的大笑话。
她突然怒喊了一声:“你不是我娘,你是个恶毒的女人!”说罢,便扭身朝屋里跑去。
赵太太双膝一软,歪坐在黄土地上,两眼呆怔,发不出声响来。
半晌,她忽然尖利的嚎叫了一声,撕心裂肺也似的哭了起来。
哭声在空空落落的小院中来回飘荡,却更显的凄冷寂寥。
赵太太还是在下河村住了下来,娘家不许她再回去,她也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投奔。无论如何,她还是赵家的女人,她还有房子,赵桐生也还留着几亩地,足够养活她们母女。
她便留在下河村里,不是干活,轻易不外出,守着屋舍田产,等着京里的儿子,无声无息的过活着。
经河间县调解,上河村将七柳河的闸口给开了一半。今年的确天旱,但远不到要截流蓄水的地步。这事儿,纯是赵桐生翁婿两个闹出来的鬼。
偏巧这两天,老天又痛痛快快连下了两场大雨,水田里积起了水,河水也暴涨起来,再也不愁八月收稻子的事儿了。
而易峋和秦春娇已经打定了主意,给村子里另打一口井,方便村人的吃用。
易家出的钱,也请了打井师傅来看,选了个日子就要动土。
挖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但下河村人却深刻的念着易家的恩惠,对这一家子人感戴敬畏到了极处。
他们并没只顾着自己赚钱,秦春娇的食肆广收山货,村中妇人孩童上山挖了竹笋,采到了木耳菌子,甚至于摘下的野菜,河里捞来的鱼虾,她都按斤两收购。
村中猎户打下的野物,她也要。
易家食肆那块御赐招牌的名声,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乡镇。
大伙全知道,这家小店可是当今圣上光顾过的,还颇为赞赏,特特题了一块匾额。
这好吃不好吃先不说,皇帝去过的店,谁不想来试试?
附近的十里八乡,有钱的地主,到集子上的员外,都纷纷前来,甚至还有人特特从京里赶来。
这一来有招牌揽客,二来秦春娇的厨艺也的确是好,人只要来了一次,便必定回头。
易家食肆每日人满为患,客源滚滚,每天做下的吃食,总是供不应求。
而易家独产的头油与面膏,销量也很是不错。虽说方子是简单了些,但茶油到底旁处没有。何况,还有那块招牌在。
这招牌本意是赞赏这店铺厨艺的,但人可不管那个,这是皇帝赏识的店铺里出来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店铺人手便不够了。
秦春娇又雇了个村中带孩子的寡妇,那寡妇今年二十七岁,早早死了丈夫,娘家婆家都没人,自己带着个孩子苦熬。
她孩子也有十岁了,跟着娘一起每日在铺子里做事。娘俩能领两份工钱,日子顿时便好过了。
甚至于,秦春娇有了空闲,还教那孩子识字。
这娘俩,对这位东家,可谓是感恩戴德。
易峋的油坊,还是每日照常开工。他虽没有再添人手,却已放出了话去,等今年秋花生和芝麻下来,只要货好,必定全收。
之前村子里种了油菜的人家,比如王铁柱,已将油菜籽卖给了油坊,添了不少的进项。
旁人看着,那种了花生芝麻的,心中踏实,没种的,明年也打算种上。
如今下河村人都有一个共识,易家人都是有本事能耐的,跟着他们就能奔上好日子。
这和赵桐生当里正的时候,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赵桐生被发配充军,下河村没了里正,需得再选一个。
原本,村人是极力推崇易峋当里正的,不然他二弟易嶟也成。赵氏宗族里的人,虽说各自不满,但也只敢肚里抱怨,嘴上一个字也不敢提。这些人,如今在村中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而且,即便是赵氏宗族里的人,也并不是各个都心齐,也有不少钦佩易家为人,而站在易峋这边的。
赵氏,离心离德,已如一盘散沙,再也难成气候。
但是这兄弟两个对里正这位子没一丝儿的兴趣,易峋自从听了陈长青的言语,虽说颇为不服,却也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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