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算是,易峋将几个山头的茶油果都占了。
在乡下,想做这路买卖,你光有银子不成,还得有人脉。
宋大宝是宋家庄的首富,也是宋氏宗族里有脸面的人,在几个山村都颇有威望。这件事,他能办成,换成旁人就未必能成了。
茶油生意红火,也有些别家的油坊眼热,想要上手。但如此一来,首先这茶子儿你就得另想法子。想到山里去收,这几个山头的茶油果都是人包下的,没人会卖。自己去山里摘,都是有正经差事的人,哪有那个空闲功夫。雇佣人手,人少了不顶事,人多了山民自己就不答应了。
易峋找上宋大宝,也是看中了他在山村中的人脉和地位。
而对于宋大宝,他原本就是个头脑活到之人,山里不好种地,就种果子卖钱,是个不拘泥小节的精明人。之前,易峋也来找过他。但因为易家和赵家交恶,碍着赵红姑,宋大宝只好忍痛推了这门生意。
现在赵桐生倒台,赵有余丝毫不顾忌亲戚情分,把亲给退了。赵红姑也就哑了口,没法为她娘家说话了。
这件事,也就成了。
宋大宝本身十分欣赏易峋的手腕与干练,他能将茶油卖到京城里那些酒楼饭庄和大户人家里,就是本事。他们的油好卖,这收购茶子儿的生意便是个长久稳定的买卖,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就黄了。
宋大宝打听到易峋还有个没成婚的弟弟,原本是想托人将宋小棉说给他,但听说易嶟和下河村里正家的姑娘好上了,这事儿也只好这么算了。
宋小棉自从退了亲,倒是很安稳,她在家里帮着母亲赵红姑打理家务,算算家中的账务,人倒是逐渐开朗起来,也渐渐有了主见。她听过一些秦春娇的事情,心底里是十分佩服她的,也明白过来,这日子到底是要靠自己经营,才能过得有滋味儿。
至于男人,她并不急。显然,表哥并不是她的良人。缘分到了,自然也就到了,她可以慢慢等下去。秦春娇不就是如此吗?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还是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
铺子虽然收了起来,但秦春娇并没有因此清闲下来,为了预备过年,筹备年货,反倒更忙了十分。
她从自己的陪嫁里拿了些布料,给那兄弟两个找裁缝做了几件过年的新衣裳。至于她自己,陈长青当初给她的陪嫁四季衣裳,就做了几箱子,也用不着做新的。
易家地里那口小塘子已经车干了,收了几大篓子的肥鱼上来。
秦春娇花了两天的功夫,将这些鱼刮鳞剖肚收拾齐整,抹上了盐,和鸡鸭一起挂在屋檐下熏晒。过了几日,等鱼风干,皮面冒油,肉质泛红之后,便取了七八尾鱼,斩成了大块,合着酒糟一起腌在坛子里。坛口则拿红泥封了个严实,只等过年时候,取来食用。
那三头小黑猪养了一整年,秦春娇平常喂的精心,给吃的料都是油水足的好东西,又天天圈着不让四处乱跑的养膘。到了年底,已经长成了三口肥猪。
易家只留了一口母猪下崽,余下的两口便都杀了。
杀猪这天,院子里烧了一大锅开水,易峋和易嶟哥俩把猪从圈里牵了出来,牢牢困住,就在院里宰杀放血。
那猪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嚎叫。
这兄弟俩手脚干净利落,没多少功夫就完事了。
余下,便是去皮、掏内脏、分割成几大块,洗刷干净,挂在架子上晾晒。
秦春娇自幼在乡下长大,这场景也见习惯了,虽是个娇嫩的小妇人,却是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她取了个盆接猪血,略放了些盐做成血豆腐。天气冷,冻在库房里,可以吃一冬天。
董香儿和黄玉竹,今儿也过来帮忙了。
黄玉竹是在镇上长大的,看着那杀猪的血腥场面,有些害怕,便躲在了屋里。
直至完了,才出来帮忙收拾。
董香儿一面洗刷着,一面就悄声问道:“春娇,你们明年真个要搬到城里去?”
秦春娇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峋哥昨儿到京里,已经谈妥了,地契都拿回来了。只等着来年,春天暖和了,收拾着就搬过去。”
董香儿听着,低头不言语了,半晌才说道:“你这一走,咱们姐妹俩轻易可见不着了,我真是舍不得你。”
秦春娇笑了笑,说道:“三姐,我和峋哥商量好了。我们走了,这房子就留给你和三旺。你们也不用另建房屋了,手里也不宽裕的。”
董香儿和赵三旺的事,总算定了下来。这经过也并不容易,董家人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觉得董香儿嫁赵三旺是嫁亏了。赵三旺好求歹求,又拿了一大笔彩礼出来,董家人才点头答应。
这般一来,赵三旺的积蓄,可就去了大半。
好在董香儿并不在乎这个,赵三旺是个靠得住的人,两口子一起踏实干活,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但她没想到,秦春娇竟然说要把房子给他们住。
易家的房舍院落,盖的结实,院子也宽敞,房屋还是前年易峋才翻修过的,新的很。他们平白得了这样一座院子,真如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董香儿哪里肯平白无故的占人便宜,何况是占她好姊妹的便宜?
她刚想说话,秦春娇便已抢先说道:“三姐,你先别忙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一家子明年就要搬到京里去了,但是乡下的田产和铺面不能没有人打理。我和峋哥商量了,铺子就托付给你,油坊和田里的事情,便交丁虎大哥和三旺照看着。我们在京里打算新开一家店铺,峋哥好似也有什么事情。到了那时候,乡下的事必定顾不上,就多烦劳你们了。所以,房舍给你们住,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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