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儿还是不同意,她说道:“这不成,怎么说,都是我们占了你们的便宜。妹子你话里虽这样说,但我哪儿不明白,我和三旺的饭碗,就是你们两口子给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哪儿会有今天,三旺多半还在混,我也叫李家给捉回去打死了。”说着,她顿了顿,想了半日,又说道:“房子算是我们租下来的,每年春秋收租的时候,连着房屋的租钱一起送过去,好不好?”
她才说完,看秦春娇有话说,又加了一句:“妹子,你要是不答应,这房子我们可也不敢住了。”
秦春娇听着,心里也明白她的性格,笑了笑,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件事,是她和易峋商量好的。
他们要搬到城里去,乡下的产业要交托给可靠的人打理。董香儿和赵三旺都是忠心诚朴且靠得住的人,他们又正好要成亲,是最合适不过的。
董香儿叹息了两声,眼圈忽然红了,鼻子有些酸酸的说道:“妹子,本想着你我都回来了,能长长远远的相处。这一年不到的功夫,你又要走了,我心里真舍不得你。”
秦春娇替她擦了一下脸,柔柔的一笑:“三姐,不用这样。你想看我了,大可以进城来。或者,逢年过节的,我也会回来看你。再有,你还真得替我把铺子看好了,若是我在京里干得不好,说不准将来还得回来。这儿,就是我的退路。三姐,我没有兄弟姊妹,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信你。”
这话,动了董香儿的心肠。她只觉得满腔子的热血,直往上涌。
她点头说道:“妹子,你放心,姐一定给你把铺子看的好好的!”
黄玉竹在一边听着,赶忙问道:“春娇姐,你们要进京去了,那我、我咋办?”话才出口,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和易嶟相好,但那层窗户纸却还没戳破。一个大姑娘这么说,不是上赶着求男方娶自己?
然而她一听他们全家都要迁走,顿时就急了,什么羞啊臊啊,都丢到脑后去了。
秦春娇瞧着她,抿嘴一笑:“你放心,等过了年,我就托人到你家去说。一定先把你们的事给定下来,再进京去。这聘礼啊,我们都已经预备好啦。”
黄玉竹听了这话,又是喜又是羞,一张俏脸红艳艳的,那双猫眼笑得眯了起来。
那俩男人在不远处分肉,将这些话听得分明。
易嶟埋头干活,装听不见,耳朵却竖了起来。
易峋瞧着他兄弟,莞尔道:“你安心,你的亲事,我和春娇都放在心上。等咱们进京安顿下来,就把黄姑娘娶过门。”
易嶟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后面,没有接话。
这天杀好了猪,把肉分好,该腌的腌了,该腊的腊了,秦春娇灌了些香肠,挂在炉灶上面,又留了些肥肉炼油,余下的鲜肉便都吊了起来。
妇人们干完了活,易家分了些肉给她们,便都散了。
白天杀猪,晚上当然是吃炖肉。
秦春娇切了些五花肉,合着白菜、豆腐、粉丝炖了一锅,就着玉米面饼子,打了一角酒,一家子暖暖和和的吃了一顿。
眨眼间,就是年三十了。
易家兄弟两个,带着秦春娇,一大清早去份上祭扫了一番,回来便忙着做起了年夜饭。
酒糟鱼入坛已将近一个月,这会儿正是吃的时候。
秦春娇把鱼从坛子里取出来,拌上猪油粒子,一起上锅蒸了,顿时那浓郁的酒糟香气合着鱼本身的鲜香在屋中四散开来。
本地不产糯米,为着过年,她特地去城里米行换了几斤回来。
把糯米在水中泡了约莫一个时辰,泡的晶莹剔透,颗粒饱满。捞出来,把切成大块的腊鸭安放在米上,又切了几根葱,淋了些米酒,上锅蒸熟,便是一锅亮晶晶、咸香浓烈的咸鸭糯米饭了。
此外,她还剁了些肉馅儿,放了荸荠进去,调味匀当,打算做个红烧狮子头。
这荸荠不是家里种的,而是野生的,附近地里常有,房前屋后挖一挖,便能得一筐出来。虽然没有种出来的那么饱满肥大,但也一样的脆甜可口。把荸荠剁碎,放进肉圆子里,做出来的狮子头便格外的鲜甜脆爽,且不腻口。
今年,可是她嫁过来第一年操持家中的年夜饭,她自然是拿出来全幅的本事,尽心尽力的烹调。
那两个男人在屋里忙着别的事情,被这满院子浓烈的饭菜香气,勾的几乎无心做事。
虽然已经吃了一年秦春娇做的饭,但是他们还是对晚上的这顿饭充满了期待。
易嶟一面朝着对联后面抹着浆糊,一面问道:“哥,嫂子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能这样香!”
易峋没有答话,看着门板上那喜气热烈的大红福字,心中满是温暖和热望。
今年有她在,这个年必定是不一样的。
第134章
秦春娇足足花费了一整日的功夫,去预备这顿年夜饭。
到了傍晚时候,日头落下了地平,在屋檐下头的冰棱子上投上了最后一抹光辉。
村子里一派寂静,今年是年三十,所有人都在家中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没有人出来走动了。
易峋在供桌上点了三支线香,三人磕了头便在外头等候。
直到线香烧完,方才进去,将香炉子撤了。供奉完祖宗天地,余下便是世间凡人的团圆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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