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蓝蹙眉不想听,从碧绿莲蓬里抠出颗玉莲子,慢慢嚼着道:“我只当她是表妹!”
三夫人笑洒洒地插话进来:“五叔最无情,雪琴为替你裹中元糕,挑鲋鱼刺时、把指头都戳成了蜂窝,还巴巴替你送国子监去,回来哭的唏哩哗啦的,你又欺负她了可是?”
徐蓝记得那鲋鱼馅的糕,他不喜鲜腥味,皆被小娘炮一个不拉进了肚,也奇怪,那般能吃怎还瘦的如枝弱柳条子。
他忽然思绪零乱,遂朝两位婶婶作揖,沉声说:“此事日后休提,莫坏了表妹的名声,耽误她嫁个好人家。”
无再谈聊的兴致,言简意赅两句,朝着来时的道回自个院落去。
哪曾想穿园过廊时,竟遇到七八个唱戏小倌嘻哈笑闹并肩而来,原是中秋节要在府里开戏场,请了个梨园班子先住进来。
其中略年长唱花脸的宝倌偶见过他几面,忙携起众人上前来见礼。
徐蓝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宽广性子,不以为意的颌首,一抬眼,瞧见众人最后面,立着个清雅小倌。
穿水绿衫子、下罩荼白裤,散着裤脚儿,趿双杏黄堆云履,侧着身踮起足尖逗廊上笼里唱歌的雀儿。
宝倌顺徐蓝的眼神望去,顿时会意,忙过去拉那倌人来见面,不情不愿的至徐蓝跟前俯身见礼,是个唱花旦的,身段略含胸,展顺目低眉的态,忽一抬头,但见两汪翦水,倒有舜钰明眸之态。
徐蓝一愣怔儿,脱口而出:“你倒与我个同窗长得几分相像。”
那倌人冷笑了两声:“爷的同窗皆是清高少爷,我个串堂跑户的戏子哪里能同他比拟?这是要折煞我不成,只怕府里的戏我是不敢唱了。”
徐蓝被她呛得倒噙起嘴角,连性子都和舜钰相像,嗔喜笑怒的小模样,烟火气甚浓。
宝倌反被惊着,看不懂五爷满脸意味,只得抬手朝她肩膀拍两下,低怪道:“你个三月三的荠菜长点心吧,瞧把京城大爷得罪光了,可让我们红韵班子还怎么活?”
又朝徐蓝来陪笑:“五爷豁达大气,定不会与她计较,是个只晓耍娇痴,肆无忌惮的主哩。”
红韵班子?!徐蓝脸色微变,略思忖问:“听闻你们班子里有个唱花旦的唤做杨小朵,艺名小桃红,又是哪个?”
宝倌愣了愣,遂眯起眼,把那倌人往他面前轻轻推一把,笑道:“这不远在山边,近在眼前么?”
……
徐蓝回至自个屋里,倚在床榻上看书,索然无味,又从鞘中拔出青剑来慢慢擦拭。
因着崔忠献的缘故,倒是听闻过小桃红的来历,身世凄苦,独自四处飘零,后投武丑飞飞飞门下,由其延聘花旦行家授技,只把那花旦玲珑活泼或痴媚憨趣参透的十成十。后渐名声雀起,转投了红韵班子,自此实在愈发了得。
只是其品行实在为人诟病,追根究底师从飞飞飞时,便被施了禽兽之行,自此便堕落下去。
今得见,倒觉有几许孤高清傲的劲儿,与所想又有些出入,却与他无什么关系,只是觉眉眼与舜钰有些相像,多看了两眼。
忽得起朦胧之态,但听湘竹帘子打起声,跑进来个人,绿衣白裤,瞧着倒像那倌儿小桃红,怒她怎能随意进自个房门,粗声厉喝出去。
那人不依,反愈走愈近,模样清晰起来,却是舜钰,眼睛水汪汪的,抿着嘴笑,直挠人魂骨。
“凤九怎做女子打扮?”他忍不住去拉她的衣袖,未曾用力哩,竟已软软倒近他的怀里。
舜钰的颊腮若点胭脂,柔细的指尖悄悄攀爬揽住他的颈,唇儿抵至耳边,嗤嗤笑着:“呆子,我就是个女孩儿呀。”
徐蓝便模模糊糊的问:“那日衫后可是出的癸水?”
忍不得俯下头在她颈子咬一口:“凤九骗我骗得好苦。”
抱着她翻转个身儿,猛得倾轧进床榻里,被翻红浪,帐起生烟。
那般绵软如一团软玉生香,乖顺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徐蓝!”她脸儿粉粉的,害羞的轻声的唤,好听极了。
“今日便不得放过你,让你痛过便是我的人了。”他蓦得抓紧身下滑溜的腰肢儿,再不容迟疑的压上。
第壹肆陆章 窦生疑
“五叔,你在做什么?”小七的声音,天真无邪的问。
“五叔在练功哩……!”迟迟疑疑的,是个女娃在稚气的猜。
“我爹爹和娘亲就经常在床上练功。”一本正经的说,好似老成的懂很多道理。
徐蓝喘着粗气,猛得挺腰坐起,顺手迅疾抓过褥子搭在腿间,这才眼瞳泛红的朝榻沿望去,五个聒噪小童排排站在那里,满脸是好奇。
绿鹦鹉嘎嘎笑得背过气去,一不小心,从桌面跌下,摔个四脚朝天。
徐蓝瞪他们半晌,终懊恼的挠挠头,开口欲说话,嗓子竟哑得如沙石硌过:“五叔在练功。你们无事去别地闹去。”
女娃猜对了,得意洋洋的很,抢着话答:“老太爷唤五叔去哩,为得雪琴姨姨的事。”
徐蓝便觉烦躁,看几个还不走,眼巴巴望着他,不白来传话的,最小的娃嘴角已淌下一串晶莹。
无奈地指向桌案右下第二个屉儿,让他们自去拿香糖果子,一群小强盗,手攥的满满“轰”得跑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页里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