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身簇新的大红喜袍,左颊微肿,挠的伤痕很利,看着即是新添的,无人好意思问,皆左顾而言他,秦砚昭敬一盅干一盅,神情镇定若常,倒是李尚书笑着圆场:“秦女婿这脸是闺女挠的,被我惯坏了,日后得亲家好好管束才行。”
秦仲嘴里道哪敢哪敢,或许吃酒的缘故,脸红彤彤的。
有人戏谑道:“李家千金大家闺秀,循规守礼,京城谁人不晓,定是被新郎倌逼急,才不得尔为之。”
秦砚昭唇边浮起笑意,颌首挺干脆的承认:“是我不好迫了她!”
众人心照不暄的哄笑,一管事过来朝李尚书禀话:“徐阁老催着问沈大人怎不见影?”
李尚书笑道:“你同徐阁老说,沈二为秋闱主考官,此时还在锁院之中,放榜后才得出来,等他出来看我怎么罚他!”
那管事得令离去。
徐蓝看得无聊,凑近舜钰低邀:“今十五中秋,我府里请了个梨园班子唱戏,永亭、崔中献还有阳明皆约了,你同我一道去否?”
舜钰听得心动,望一眼秦砚昭把那桌将将敬酒完,势必会直朝这桌来,索性一把拽了徐蓝胳臂:“还不快走。”
秦砚昭早已瞧见舜钰,看着她与个高大魁梧的武生挨捱很近,低眉顺眼的展笑,看着她站起,拽着那人胳膊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脸上的伤痕忽然很痛。
第壹陆零章 度中秋
梁国公府所在胡同名唤徐令胡同,足见徐蓝他爹有多霸道。
所谓绿叶儿扶持花增媚,他家的马车也非同小可,比寻常的车橼要再高半数,上时有秦兴相扶不觉得,此时看徐蓝如鹏展翅般轻松跃下,舜钰望望到地的距离,骨头有些发软,她可不想摔断自个的腿。
秦兴等侍从乘的马车还不见影儿。
徐蓝环胳臂而站,神情似笑非笑:“小胆子,是个爷们就跳下来。”
舜钰很识实务的认怂,拼命的摆手:“我的腿短,要么你搬个下马凳来,要么我等秦兴来。”
“武将门前怎会有下马凳?”徐蓝嘴角抽搐一下:“我家七儿都能跳,你怎就不敢?”
舜钰简直不想理他了,那唤七儿的小娃,武功可是了得,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岂能比!
“我要等秦兴。”撇过脸气鼓鼓的。
徐蓝上前抚抚那枣红大马的颈,漫不经心的恐吓:“我这干草黄最没耐性,再等下去,它发起脾气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那枣红大马应景的仰天长啸一声,踢踏一下蹄子,鼻孔大张,扑哧扑哧喷白气,神气的不得了。
舜钰差点被它从车上颠下来,自作孽不可活,她哪根筋搭错了,要来徐蓝这里找虐。
略一沉吟,她用袖子抹一下眼睛,声也颤了:“元稹,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徐蓝怔了怔,看凤九忽儿就红了眼眶,肩膀抖抖的,委屈,还是委屈。
他顿觉自己罪孽深重,原是想带她来散散心的,怎反把她又惹伤心了。
索性走至她跟前,张开双臂,柔和着声喊:“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那她宁愿摔断自个的腿!
徐蓝见舜钰百般不肯,想想索性跳上马车,一把箍紧她的腰肢,再跃下,稳稳落于地面。
“还不放开。”舜钰把他手背狠拧,徐蓝若有所思地松开手,倒不是被她拧的疼,男人的腰怎会这么软!
听得“噼啪”拍手声,暗处走来几人,仔细看去,竟是冯双林、崔中献及傅衡。
还有个人满面阴霾跟在后头,是徐蓝的三哥徐毅,方才那幕深深印进他的脑海里。
把自个血气方刚、彪悍豪迈的五弟,弄成龙阳断袖的,原来是这小娘炮。
徐蓝看透三哥心思,把舜钰挡至身后,嘴唇呶呶,眼神犀利带有警戒的意味。
徐毅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
离着远儿,已听得正厅里,有京胡曲悠伴着小花旦憨媚唱腔,随秋风送入耳畔。
“是杨小朵。”崔忠献凝神细听,惊喜的很,用扇柄敲徐蓝肩膀:“府上可是请的红韵班子?”
徐蓝回首看他一眼,开口道:“厅里兄弟侄甥皆在,你好歹是高丽国皇子,莫让他们觉得你浅薄。”
崔忠献笑而不语,他岂是顾忌旁人眼光的性子。
转眼即进正厅,摆了四五桌席,最前搭着戏台,演的是武松打虎,正在开打,热热闹闹的,专给小七几个娃看的。
在坐的数十人早已领教过,舜钰几个现想起还心有余悸,该有的礼数皆做到,那众人也拱手作揖,眼含兴致的把他们打量,暗猜谁是老五的心头肉。
管事把他们领至戏台中央,视野自然最好,三四个丫头端来十数碟月饼茶果,几壶香茶,择了一壶雨前龙井,给每人前的盖碗斟上。
舜钰瞧着那月饼十分精巧细腻,倒不像市面上买的,笑着问管事这可是府里造的。
那管事颇健谈,听得问,眯起眼笑嘻嘻的:“我家老夫人好这口,最爱造糕饼点心,还取各种好听的名,这碟唤双凤莲蓉月、这碟唤五仁香月、这碟唤玫瑰上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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