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呼吸热烫的喷着白皙的颊腮,李凤至忽然哭了。
秦砚昭触着她流下的泪,停下手中动作,茫茫然看着凤至,忽然似清醒过来。
他沉默的从她身上翻下,拿过锦褥盖住娇裸的身子,起身头也不回的直朝浴房去了。
陪嫁丫头怡蓉进得房来,欲伺候她穿衣,凤至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低声让她去浴房伺候。
待穿好衣裙,重新挽起发髻,李凤至把那芙蓉点翠的簪子插上,照着菱花镜半晌,这才起身,掀起帘子,竟见秦砚昭站在廊下,换了身黛青色的裰子,看着满院雨色昏蒙。
再不露痕迹看了看怡蓉,暗自松口气,低唤了声:“……夫君!”
秦砚昭这才转过身来,把她的手攥进掌心里,嗓音柔和道:“怪我一时急躁了!未顾及你的感受。”
遂拉着她慢慢朝主房去,又吩咐跟在旁的曹嬷嬷,西厢房已无人居住,待打扫干净后就锁起来。
李凤至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却终是未能说出来。
……
舜钰站在兵器房窗前,清冷着眼看徐蓝使着长棍打斗、不支倒地,后又神志昏沉,被几个小啰啰用架子抬起离去。
直到外头再无人迹,她又站了站,才推开门走至檐底,弯腰捡起丢弃在地上的襴衫,却被田叔接过去,重递上一件宝蓝裰子。
舜钰慢慢穿上,沿着湿漉漉的板径,朝斋舍方向而去。
田荣默默跟在后头,看她垮着双肩,背影纤薄柔弱,显得很孤单的样子。
一幕幕他都躲在暗处,看在眼里。
心头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想讲些话儿劝慰她。
却见舜钰倏的止步,回转身看着他,有些失神落魄地问:“田叔,我明哲保身,有何不对么?”
田荣沉沉叹口气:“九儿自然是无错的。”
“可却害了徐蓝。”舜钰脸色苍白的笑了笑:“魏勋我对付不得他,但梁国公府可以,徐蓝若出事,魏勋就完了。而徐蓝定会恨透我,依他的性子,不会拿我怎么样,只会离开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他也无暇辩我身份!”
说着这些话时,她没有打伞,浑身雾蒙蒙的。
低头把脚前的小石子踢的老远,半晌抿着嘴儿嘀咕:“反正我也讨厌死他了,整日里总想辨我是雌雄,这样倒耳根清静哩。”
“才不稀罕他那些糕啊饼啊的,十只鸭腿吃的都有鸭屎味儿了……!”
“他送的果篮子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什么枣啊栗啊葡萄还有梨的,我以前在府里头时,吃得够又够……”
“……瞧送我的全是吃的,他把我当成只猪在喂……!”
舜钰的声渐渐小了……
她仰起脸儿,盯着田荣,嘴唇蠕了蠕,眼里流下泪来。
田荣长叹一声,走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再摸摸她的头,终是温善的笑了:“走吧!再磨蹭下去,只怕是真救他不得了。”
……
沈泽棠从鹤鸣楼缓缓走出,同行的还有李光启及众同僚。
天色已晚,又落着微寒秋雨,互相作揖辞别,渐渐各自散了。
仅剩下他与李光启。
李光启似乎真的很苦闷,千杯不倒的人竟也能把酒吃醉成这样。
沈泽棠亲自扶着他入轿,再由侍卫荡下帘子,恭敬作礼后,轿夫这才抬起吱噶吱噶的远去。
他静静站着等轿抬来,一个女子形色匆匆,打他身畔过时,因走的急,不慎崴了下脚。
沈泽棠便多看了她一眼,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蹙起了眉。
冯舜钰即便妆成裙罗荆钗,他也是认得的。
第壹柒玖章 看好戏
沈泽棠暗自吃惊,披上斗篷,吩咐轿夫抬空轿先行回府,他与沈桓要四处走一走。
沈桓打着乌油大伞,雨虽不大,却架不住妖风乱肆,瞅到二爷右半肩有了湿意,忙将伞挪去,再窥其神情,眸光深沉,忍不得随眼望去,前头匆匆走着个女子,穿件半新不旧的豆绿暗花襦裙,梳着凤尾髻翘插银簪,扮贫寒家中、青春小妇人模样。
“二爷眼光最毒。”沈桓咧着嘴低笑:“瞧那胯扭的生花……!”
倏得闭嘴,不晓得哪里说错了,二爷冷冷看来一眼,挟着薄怒。
他心发沐,哪敢再妄语,幸得沈泽棠无空搭理他,只调转视线望着前人,忽儿顿住步幅,停在铜锣胡同巷口,一卖馄饨鸡的摊前。
“爷哩!雨深雾重来碗馄饨鸡,热汤热水身子暖诶!”小伙计热情的招呼。
沈桓吸口母鸡汤的鲜,摇头摆手:“稍会再来,赶着办事去。”
“那小的等爷稍会来……!”小伙计说着,揭了锅盖,白胖鹅饺翻滚,蒸腾的水气将油灯氤氲包裹。
听他们你来我去言语嘀咕,沈泽棠耐心的等着,小巷幽深,秋风在其间来回游荡,待那女子再出,身旁跟着个弓腰老汉,手里握着胡琴,边走边试着弦音。
一曲夜深沉,欲把这细密交织的凄风苦雨撕出个口子。
冯舜钰倒底在搞什么鬼?!
沈泽棠蹙眉,不紧不慢远远跟着,幸得一路宅院门前悬的红笼亮着,把迷离前路映得昏影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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