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磕头谢过不提。
舜钰还有旁事,遂上前作揖恭道:“请太子容冯生回大理寺禀明原由,并取些日常用物再来。”
太子颌首允许,只道以酉时三刻为限,不得延误,舜钰应承下来。
……
出得太子府,秦砚昭箍住舜钰的胳臂,大步朝前走。
舜钰被他拉得直趔趄,一步步走的错乱。
总算顿住在轿边,舜钰气喘吁吁的,去掰他修长手指,哪想却更用力的握紧不放。
她蹙眉吸口气,秦砚昭弄痛她了。
“表哥有话直说便是,何故这样拉扯?旁人看去总是不好。”舜钰索性不挣扎了,语气凉薄极了。
她若不开口还罢,听得此话,秦砚昭心底愈起怒意。
他噙起嘴角,冷笑道:“谁是你哪门子表哥,你信不信我把你女儿身抖落出去。”
舜钰脸颊陡然苍白,眼眸乌黑的看他:“我不信!你怎能看着秦府上下百口惹来祸端,你怎会放弃这三品的公服,去过发配边关苦寒的日子,你怎会因我,把自己陷入不忠不孝不义的境地。”
秦砚昭背脊倏得僵直,被愤怒抽离的理智悄然回笼,他的目光依旧阴鸷,手掌的力度不曾松缓。
听得他黯哑的低说:“从前那个乖巧听话,把我视为依靠的舜钰去哪了?她没你这般冷硬狠绝,绝情断义,你倒底是谁?”
舜钰有些萋然,闭了闭眼:“你就当那个舜钰死了罢!前尘往事已过,我俩早已恩怨两清,各走各的路实为上策。”
“怎么可能!”秦砚昭抬手拂触她的脸颊,语若呢喃:“冯舜钰,总有一朝,莫说前尘往事,就是今生今世,你也只会记得我一人。”
“……此话何意?”舜钰心骤沉,忽听得身后,传来冯双林的声音:“凤九怎在这里,可是让我好找!”
舜钰回头,恰见冯双林侧旁,背手而立着沈二爷,披着黑色大氅,目光淡淡落在他二人交缠的胳臂上。
秦砚昭亦看着沈二爷,有些微挑衅的慢慢松开手掌。
“永亭寻我有何事?”舜钰强打精神勉力笑问。
“不是他寻你。”沈二爷看着她,嗓音仍温和道:“是我有事寻你去吏部。”
第贰壹柒章 沈二爷
秋光老去,斜阳拂照在沈二爷的肩头,不经意染上浅淡的晕黄,映入深邃的眼眸,那望着舜钰的视线,也随之温煦了。
秦砚昭浑身荡起冷意,已忍耐至极致,紧箍住舜钰手腕,猛拉回自己身边,板脸问:“沈大人寻下官表弟所为何事?他年少轻狂又任性,不如吩咐下官去办更妥当些。”
沈二爷微微笑着看他,眼神却十分犀利,秦砚昭抿了抿唇,只觉自己心底深处的隐密,已被他洞悉的一干二净。
听得他说:“我寻谁自有非他不可的道理,秦侍郎应深谙官场之道,此时却逾距了。”
沈二爷声音低沉:“念你是冯舜钰的表哥,李尚书的良婿,我不计较,但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罢。”
秦砚昭背脊瞬间僵直,不由松开舜钰,上前一步作揖,张口欲解释。
却被沈二爷摆手制止,他朝舜钰道:“莫让我久等。”
随即辄身稳步离开,十数带刀锦衣侍卫跟上,簇拥着直朝官轿而去。
“舜钰,你何时同沈尚书走得如此近?”秦砚昭有些气极败坏,把她逼问:“他可知你的女儿身份?那人擅弄权术且手段狠辣,对同僚更是翻脸无情,你小心被他利用……”
“够了!”舜钰一点都不想听:“表哥真会说笑,我乃历事监生,他内阁辅臣,彼此云泥之别,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利用。”
“舜钰与秦府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理应相互扶持遮饰才对。表哥做何将我女儿身份,竟是三句不离口?就不怕说漏嘴被多心人听去?”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继续道:“再与你说一遍,我只想查清田家案而已,其它与我皆浮云,甚至表哥你,亦如是。”
语毕即绕开他身侧,头也不回的朝冯双林追去。
瞧那小嘴里狠话连串,秦砚昭不知怎的,反倒吁口气,紧盯着舜钰背影渐远,直至再也不见。
他又略站了站,这才入轿命回秦府。
……
马车轱辘一圈圈,碾着青石板道,来时心头沉重,回去亦不轻松。
过了两三个卖糖年糕的摊子,冯双林汲了口空气中的甜味,看着舜钰虽闭眼假寐,那密扇般的长睫儿却在轻蠕。
“你从何处习得青铜鉴别修复之术的?”他实在疑惑。往往这些技艺均是祖代继承,绝不会外传,听闻过凤九的出身,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舜钰听出他话意,依旧闭着眼儿:“在肃州有亲眷擅于此道,遂学过些皮毛。”
“若仅是皮毛,那你是真不要命了。”冯双林叹口气:“你可知同在太子府里,那十数位鉴赏明器者后果么?”
舜钰摇头,忽而想起窗纸上喷溅的鲜红,顿觉有些不详。
果然听得冯双林说:“……太子命侍卫当场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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