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页里非刀【完结】(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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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把轿帘放下,听着里头窸窸窣窣的,有小桃子不明的叱喝,二爷暗哑带笑,又是疼又是哄的,很有种声色犬马的感觉。

  低头跺跺有些冻僵的脚板,恰瞧见王美儿的汗巾子,被雪泥浸的污浊不堪。

  这是王美儿拜托他给沈二爷的,谁让他沈桓心比豆腐软哩,是个禁不起求的。

  可想而知,沈二爷果然弃之如敝履。

  他叹息一声,仰天吸口清冷的空气,天边寒月白星垂缀。

  几个途经的路人好奇瞟眼过来,被沈桓铜铃般的大眼一瞪,唬得抖抖缩缩急步走了。

  正暗思神游,忽听刷刷的轿帘晃动,冯舜钰从里背身出来,连退几步差点撞到他,这才喘着气辄身看他,脸红得要滴血般。

  “……讨厌!”这声音娇里娇气,跟个娘们似的。

  看着舜钰如后头有鬼追似的跑远,总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忽闻沈二爷唤他近前,气息有些不稳道:“回吏部。”

  ……

  夜已深晚,御道上空空荡荡的,除了轿子噶吱噶吱,还是轿子噶吱噶吱。

  沈桓往后已张望三回,这才肃声朝轿内禀报:“后有一乘轿子一路尾随,可要前去阻止?”

  默了默,沈二爷问:“四周可有暗卫跟着?”

  听得沈桓答沈容几个皆在,他便道:“跟着就跟着罢,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又问:“沈桓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沈桓心一凛:“回二爷的话,估摸着十年已有。”

  沈二爷微微颌首,语气很温和:“你应知我的脾气,今日谅你一次,却是再无以后,你可听懂。”

  沈桓即明白,是指他私接王美儿汗巾子之事,忙喏喏道再也不敢。

  说话间,轿子已落在吏部衙门前,沈二爷又坐了会,这才命沈桓打起帘子,撩袍端带下了轿。

  却也不急着走,只面朝来路耐心的等,片刻之间,浓重的黑幕里,一顶轿子终于显了影,直朝这边而来。

  第贰陆肆章 当年案

  吏部正堂中央摆大铜火盆,兽炭才燃起火星,满室寒凉未褪,沈容端了两盏滚滚的六安茶来。

  沈泽棠接过慢慢吃着,陈瑞麟解下米白翻毛斗篷,侍童忙接过搭于手肘,悄悄退出门外。

  他略站了站,才肃衣整袖,心事满怀走至沈泽棠面前,撩袍跪将下去。

  “你是以什么面目来见我?”沈泽棠神情平静,随手把茶搁香几上,语气很柔和。

  陈瑞麟磕一首,恭敬回话:“学生陈庆祺来拜见老师。”

  沈泽棠淡淡看他,冷沉了嗓音:“我的学生有魄力有余却城府不足的、有谦恭逊让却胆小自卑的,有淡泊洒脱却不思进取的,更有博学多能却骄傲自负的,唯独没有苟且偷安自甘堕落的。天色已不早,我并无甚兴趣听你唱曲儿,早些回去罢。”

  陈瑞麟再磕一首,颤抖着声道:“学生在国子监承蒙老师教诲四年,俗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哪有隔宿之气。学生因陡然家变,浑浑噩噩过的今夕不知何夕,今才知老师恨铁不成钢之心,特来求您饶恕。”

  沈泽棠默了稍顷,方叹息一声:“你起来说话!”

  陈瑞麟不起,依旧跪着禀答:“学生今日来有一事相求,求老师允诺。”

  等了半晌不闻其语,他垂眸苦笑,艰涩地说:“老师还记得曾到享来苑,问我妹妹之事么。我的话有真有假,真的是我确以为他坠井溺死,假的是那不是妹妹,是我的五弟,因年幼身子骨赢弱多病,母亲一直当他女孩儿养,以至外人皆不知他身份。如今他却找了来……”

  他又磕一首,强抑悲泣之绪,语带几许哽咽:“今晚我在忆香楼门前与他相遇,他被养得很好,高至我肩处,穿锦缎衣裳,脸颊红润,连额上被烫的疤痕都浅淡了……虽隔去数年,想分离时他尚幼小,如今仍能将我认得,唤我梦觉,而我竟神思昏昏辩不出他,实在惭悔至极。”

  “五弟已知我流落于优童身份,是如娼妇般下贱,纵他怜而谅我,我有何面目见他……”说至此已是口不能言,只暗自跪着垂泪。

  沈泽棠低问:“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事已至此,你也毋庸耿耿于怀。且说来你那五弟现在何处,你又求吾何事?”

  陈瑞麟用袖抹泪,深吸气后,才继续道:“我让侍童在后跟随,原是进了忆香楼对面盛昌馆,听闻名唤梅逊,是店里掌柜冯舜钰的长随。”

  “老师翻阅过我家旧案应知所何,实不相瞒,这委实是桩冤案,我父亲任詹事府詹事,掌统府、坊、局之政事,平日里主以替太子上奏请、下启笺及讲读陈说,协以礼仪、规谏、弹劾和规正之职。并选才俊入充太子伴读,我亦当选,与太子素来关系亲厚。父亲与我对太子殚精竭虑,忠心耿耿,怎会蓄谋将其毒害?!”

  “犹还记得当日,詹事府广邀名儒及少年才学者,进文华殿与太子同宴,实为赋诗、商榷今古、评论学论来设。谁成想父亲敬太子的那盏酒,又被太子赐给名儒林春,他饮下当场七窍流血而死。事出委实突然,父亲旋即落狱,狱中血书喊冤未果,刑部及大理寺三日后匆忙结案,陈府一时满门覆灭,至今仍恍恍不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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