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起走,即便回去报信,也是你去,我有武艺傍身,量他们拿我奈何。”沈桓斩钉截铁的拒绝,开什么玩笑,他如果这样回去,那才叫死得不要不要的。
“胖和尚武艺不高么?要你逞能。”舜钰肃着脸:“你虎背熊腰的在此易被发现,留下来于事无补,一起走又太引人醒目,恐怕未至假山前即被捉住,最好的办法,便是你走我留,否则都得死在这。”
“你就不怕被发现?”沈桓面露挣扎,他心里知道冯生所言,就目前危势是最好的法子,可……这实在不符他身为指挥使的操守。
舜钰拾起地上的裳裙,朝他扬扬微笑:“我可以扮成女子混迹其中,你能行么?”
沈桓瞪大铜铃眼,使劲攥了攥拳,该死地……他还真的不行。
……
掀起遮掩暗门的帘子,竟是个能容百人的石洞,石洞崖壁上插一溜燃烧的火把,每个房间的妓娘一个、二个、三个……聚拥过来,摩肩接踵地一起朝前行。
纵是平日里再放荡不羁,此时却无人大声嘻闹,即便彼此想说些话儿,也仅敢俯耳模糊地嘀咕。
檀紫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暗暗打量舜钰,她心底还是不敢置信,这俗世贫家少年郎,只将裳裙更换,怎生就成了美娇娥。
舜钰无暇顾及檀紫的感受,她亦沉浸在震撼之中,触目得见的妓娘有几十好几,悄回首望,后头还有人陆续跟上,这若在京城,连教坊司怕都无法媲及。
莫名就有种感觉,“乐善庄”失踪的百余十口,若说都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二娘,这是要去哪?”她压低嗓音问。
檀紫悄悄回话:“这是去聚义厅的路,每当有危难的事出,所有人需得聚积在一起,除非危难解除才得离开。”
舜钰的心狠狠一沉,皱眉默少顷又问:“你们的蛊……胸前有朵花么?”
等了半晌,才听得檀紫缓道:“胸前无花,肚里却有只活虫子。”
活虫子……舜钰有种错觉,似乎自己腹里有什么蠕了蠕,这样的错觉很惊悚,让她有股子强烈想呕吐的冲动。
她真的用衣袖拭过嘴唇,不落良迹的喘口气。
曾听秦仲提起过,这是用活人体内精血在喂养蛊虫,且蛊虫最喜从女子暖宫蚕食起……
这是个什么地方呢,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舜钰眼里充满同情,檀紫感受到了,脸庞没什么表情:“你不是问我怎沦落至此么?只因不慎撞见赵青青同戴衍的奸情,那戴衍可是个阉人,或许是怕我传扬出去,败坏‘乐善庄’名声罢,她自此一病不起,赵守善以我在酒菜里下毒谋害赵青青为名,竟把我抓至这里生不如死……,你看善恶终有报,我还未死呢,他俩倒都死了,且都是中毒而死,实在好笑。”
她越说越想大声笑,却知是个犯忌讳的事,只得把激动的情绪使劲摒住,而致喉里发出奇怪的咕咕响,在这昏蒙的山洞里、无数绰绰的人影间,更增添了几许阴森诡异的气氛。
……
山雨欲来风满楼,聚义厅里娼妓及护卫挨挨挤挤,却排的整整齐齐,侍卫在左边,娼妓在右边。
舜钰余光暗扫四围,墙角零落处散摆着茅草木柴,糊的窗纸皆用的黄帛,她心底泛起的担忧并非无出处,这可是个毁尸灭迹的绝佳去处。
不待细想,前头一方圆台上传来骚动,舜钰随望去,旋及心提到嗓子眼,那胖和尚被剥光衣裳,赤条条贴石壁而站,双手双脚摊张绳紧缚,浑身伤痕遍布,血迹累累,显见严刑拷打过。
旁椅上坐着一位戴虎兽面具的瘦高男人,正悠闲的将茶盏搁下,撩袍起身面对众人,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怪是好听,可你若听得他说出的话,倒宁愿一辈子不要听到这样的声音。
他指着胖和尚道:“此位即是当年般若寺的住持、法号释心。带领众僧奸银求嗣妇,后形迹败露,众僧一网打尽,唯他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今倒自己送上门来受死,果然是活腻了。”
第叁肆伍章 清风误
胖和尚俯首低哼,过来一个侍卫,拿着麻绳粗暴的往他颈间套,再朝上使劲吊挂。
胖和尚下颌高高仰起,他勒地喘不过气来,舌头往外吐两吐。
戴面具的男子却满意地笑了:“我说话的时候,你一定要看着我,否则……你现在这样子像条狗。”
娼妓和侍卫附和地笑起来。
檀紫边笑边狠狠掐了舜钰胳膊,舜钰忙咧开嘴笑,她已看到有护卫的目光扫视过来。
戴面具的男子一扬手,笑声嘎然而止。
舜钰抿紧唇,这是什么怪癖,把众人操纵成皮影戏里的木人儿。
却见他慢慢问胖和尚:“你可是般若寺带僧人奸银求嗣妇的释心住持?”
胖和尚的眼眶肿胀若桃,他说:“是。”语气满含痛苦,他的足踝血淋淋的,脚筋刚被一个侍卫挑断。
那人声音很愉悦,有些慈悲的意味:“原想将你千刀万剐,不过你若老实回答我的话,或许我会改变主意。”
“所幸你今日遇的是明月公子,他最柔肠心软,你要识趣。”满手血渍的侍卫出言警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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