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沈桓吼得惊天动地,目眦尽裂,满面赤红,挥剑重重砍下陆英一只胳臂,高廷则被沈容等几擒拿。
“老师。”徐蓝怔忡的唤,他的视线瞟到沈泽棠背后,插着一枝白羽翎箭,血迹正喷涌而出,染红雪白的马身。
“老师。”徐蓝又唤了一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庞,听他温和道:“此战须必赢,你才得将功补过,否则难逃惩处。”
徐蓝颌首,又动动嘴唇,话却哽在喉间再难说出。
……
受伤的兵士鲜血淋漓的不断抬来,大夫医女们忙碌的诊治清洗,舜钰提着一桶桶热水四处跑,阳光晒得青石板道白亮亮的,她前胸后背的衣裳,悄被染湿又阴干了几回。
等她抹去额上汗珠,坐在帐前拿一瓢水咕咚咕咚喝着时,四五医女正围簇一起,将棉纱织布撕成长条子,嘴里叽叽喳喳说着笑。
“你们不晓得徐将军晨起操练时模样,恰被我看着了。那浑身肌肉一块一块的,舞完剑后提桶水从膀子浇下,那水珠顺着脊骨直往下溜,荼白裤子松松的,全流进腰里去了。”是个年纪大的妇人,说话并无顾忌,倒把两个刚及笄女孩儿听得脸红红。
其中个女孩儿羞答答地:“沈阁老温文儒雅,见谁都很和善的样子,想必对夫人也是极好的,若是能嫁与这样的男子,必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那妇人撺掇个瘦瘦的女孩儿,问了半天才咬着嘴吭哧说:“那个名唤冯舜钰的监生,生的白净秀气,跳得舞儿也好看。”
舜钰一口水差点把自个呛死,索性悄悄起身离开,站在帐篷的阴影里。
后营除去脚步匆忙,及伤患疼痛呻吟声,倒还算安静,正想着前方不知剿匪进行的如何,忽见四人肩扛担架步履如飞而来,其中一人喝道:“萧大夫在何处?”
有个医女随手指了方向,便见他们朝右侧辄转匆匆而去。
莫名其妙的,舜钰只觉心怦怦跳的厉害,她上前问那个医女:“可有瞧见是谁伤着么?”
却见那医女茫然摇头,她抬起手抚了抚胸口,暗怪自己胡思乱想。
沈二爷防护那般周密,且有徐蓝及沈桓沈容护在身侧,能出甚么事呢。
她把桶里舀满水,一手撩着裳摆,一手提着朝萧大夫的帐营去,既然有伤患送来,这热水总是需要的。
哪知帐营前有两侍卫,握着剑柄肃穆而立,闲杂人等若上前,皆被他们厉声呵斥而退。
舜钰脸庞刷得没了血色,拎着的水桶“哐铛”滚落于地,热水溅泼一地,湿透了她的鞋袜。
这两个侍卫她认得,是沈二爷的属下,名唤张宏和倪忠,昨晚还赞她煎的梅菜肉饼喷喷香。
“你俩不去前头护着沈二爷,站……站在这里作甚?”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嗓音哆哆嗦嗦。
第肆壹叁章 几多情
倪忠上前作揖并低道:“沈二爷中了箭,萧大夫在里头诊治,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
话音才落,医女捧着铜盆子出来,里头血水浓稠。
虽是赤日当空,舜钰却手脚冰冷,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怎会中的箭?”
前世里沈二爷胸口中箭,她特在衣裳前面夹层里做了防护……
倪忠忙回话:“当时军中混入两员叛匪,一众皆在缠斗,具体怎地还不晓,但二爷神志尚算清醒,让属下带话给你,莫替他担忧,并无甚大碍!”
沈二爷心思慎密,他能说出这话……定是伤得快要死了……
舜钰闭了闭眼再睁开,径自要往营帐里去,张宏急忙拦道:“萧大夫交待你不可进去。”
舜钰沉沉看他,张宏昨吃过她煎的梅菜肉饼,所谓吃人嘴软,神情便有些不自然:“沈二爷也交待不允你进去。”
“我不哭不闹不扰他们,只进去看看二爷伤势都不成么?”舜钰咬紧嘴唇,眼里闪烁着怒意。
张宏显得很为难,倪忠过来打圆场,勉力笑道:“二爷的命令实不敢忤逆,还请冯生多加体谅,不妨你先回帐中歇息,待萧大夫好了,立即去通知你。”
舜钰低眉垂眼默了默,忽然转身离去。
张倪二人松口气,却不过几句话功夫,又怔怔见她端把椅来,眼眶发红的寻个地儿一搁坐下了。
张倪不敢再劝,只得随她。
这般日光流转,莺过无声,待得暮色渐黄,将士们拖着疲累的身躯凯旋而归,安静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
沈桓等几焦急的围簇过来询问情况,还不可得,却瞟见舜钰抻着腰静静坐在那,没甚表情的一言不发。
“从正午坐到现在了,没吃没喝的……”倪忠凑近沈桓的耳边低语。
沈桓看她那小模样,如朵被艳阳摧萎的花儿,感觉可怜的很,不由浓眉紧蹙,去倒了碗凉茶,走至她面前。
“喝茶,别沈二爷好了,你倒病了。”
舜钰不理不睬,茶碗搁左边,她就把头扭向右边,茶碗送到右边,她就朝左边看。
一来二去的,她忽得把茶碗推开,里头的茶水,悉数溅泼到沈桓的铠甲上。
“二爷还没死呢,你在这里丧着脸给谁看。”沈桓瞪圆铜铃大眼,粗着喉咙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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