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页里非刀【完结】(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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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这个时候能有好心情……他心里其实也火烧火燎的,比谁都难受百倍千倍,可就见不得别人丧,晦气!

  舜钰的手指抠着椅上的裂缝,垂着颈也不看他,声音僵僵地:“我昨说甚么,让你今日寸步不离二爷左右,你回我的话还记着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不下去了,抬起脚用劲踢他大腿:“把吃进肚里的肉饼吐出来。”

  沈桓也不躲,任她随便踢腾,话说的不管不顾:“要怪就怪徐将军,他今日跟丢魂般,三心二意,中肯之言皆不理,若不是二爷替他挡背后一箭,早就小命休矣。”

  徐泾走过来劝和,恰听得此句,扫视周围幸无人在意,拍他肩膀喝阻道:“事已至此就勿要再提,更况后续徐将军英勇神武,赢得此役大捷,也算不负二爷重托,你们莫要吵闹,静等萧大夫出来就是。”

  舜钰恍然明了,沈二爷原是为救徐蓝啊,而徐蓝的反常,怕是与昨晚他突然来诉情肠有关。

  如此看来,沈二爷的重伤与她竟也脱不得关系……

  莫名的就难过起来,她一点都不想有甚么内疚感,特别是对沈二爷。

  沈容端来两碗乌骨鸡汤面条子。

  “吃!”仅简短一字,把碗塞进她手里,自己则端了碗坐在块圆滑大石上,显见饿极,“滋溜滋溜”吃将起来。

  营帐帘子一掀,众人皆望去,是个医女拎着桶血水出来,沈桓扑上去指着问:“怎会流这么多血?二爷到底如何了?”

  那医女被唬了一跳,胀红着脸也不理他,从徐泾身侧一溜烟跑了。

  “怎跟见着鬼似的,我又不吃了你。”沈桓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来个单掌劈大石,来泄心中愤。

  远处飘来阵阵饭菜香,打了大半日的仗,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徐泾把他三拖四拽劝慰着离去。

  舜钰本就没胃口,挟着面条子一根根吃得极慢,不过半碗功夫,忽听帘子簇簇响动,萧大夫满脸疲倦地走出来。

  ……

  沈二爷赤着脊背趴躺在榻上,白羽翎箭沾满鲜血,随意丢弃在地上,伤处从后背至前胸厚厚裹了一层棉纱,似乎还在流血,模糊的红正往外洇渗。

  他还没有醒转,双眸紧阖,嘴角紧抿,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

  舜钰坐榻沿呆看着,营帐里并无他人,烛火映得四围忽明忽暗,她满眼怅然,心底有种难以明说的滋味。

  人这条命原本就是这般无常,辰时他还披盔戴甲,跨骑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现却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生死难测。

  一如前世里,正同兄姐在园中嘻笑玩闹,顷刻间锦衣卫卷袖勒臂如狼似虎而来,神仙地沦为阴曹府,生死两隔。

  还有这沈二爷,给她一个远走高飞的美梦,又在她面前生生的撕裂……她其实恨死他了。

  脸颊凉凉滑滑的,不知何时眼泪竟然掉下来。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她飘泊无依的魂魄,是甚么时候,再次牵落到这个人身上的呢。

  ……

  徐蓝站在帘后,默默看着舜钰坐在榻前,金黄烛光温柔笼罩她的背影,肩膀一抽一耸在颤动。

  她真的在哭呵,舜钰不曾在他面前哭过,或倔强毫不示弱,或咬牙暗自隐忍,甚或被欺负勃然愤怒,她从不会掉下眼泪。

  而此时她却低低在啜泣,把自己心底最脆弱的情绪,展给榻上的人看。

  她何时这么欢喜老师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徐蓝手指缓缓离开帘子,任房内一幕瞬间被遮掩不见。

  辄身茫然地走着,满天星空璀璨如海,很远处有将兵在吹玉萧,满是思念的情思,温暖着身在异乡的人们。

  徐蓝的眸瞳忽然有些潮,他手掌握紧成拳,心底终是曲不成调了。

  第肆壹肆章 前世痛

  沈泽棠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没有乘轿,亦无侍卫跟随,他鬓染银霜,眉眼沧桑,身披黑色大氅,踏着乱琼碎玉匆匆而归。

  道边站了个穷苦妇人,挎竹篾编的篮子,用厚厚的棉布遮着,沙哑着嗓音在叫卖:“糖炒栗子哩!”

  他本已走过想想又辄回,买了一包揣进怀里,热热的捂在胸口,田九儿(舜钰)喜欢吃糖炒栗子。

  他也喜欢看她吃糖炒栗子,总感觉吃得很香很甜,怎么也看不够。

  转角推偏门而入,他松口气,神情稍显和缓,步履愈发快了,能远远望见栖桐院门前,几辆青篷大马车覆着薄薄一层白雪。有个小妇人独自冷冷清清立在那里,杏红洒花缎面斗篷半遮掩住她的面庞。

  他边走,边从怀里掏出那包糖炒栗子,声音也似乎沾染了栗香:“怎不在屋里等着?外头冷,你最爱吃的糖炒……”

  唇边的笑容忽敛,语气旋而由浓转淡:“你在这里作甚?”是已许久不见、形同陌路的夫人梦笙。

  “糖炒栗子。”梦笙嚅嚅,抬手解了系带,任斗篷从肩膀滑下,散落雪地里,很矜持地微笑:“这么好看的斗篷,可惜不是我的,我也爱吃又热又香的糖炒栗子,老爷可一次都没给我买过呢。”

  “你并不稀罕。”他不动声色,目光挪移至半开的院门,里头很安静,心底莫名一沉,听她冷冷说:“是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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