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觉得合该礼尚往来才是,挟了只蒸透喷香的鸭肉香菇丁挑花烧卖,搁在他碟里:“二爷喜欢吃的。”
沈泽棠微怔,欲问她怎晓得,想想又算罢,九儿原就十分聪明,她若是有心,没甚么办不到。
他吃了两只烧卖,一碗清鸡汤面条子,即不再动筷,自用香茶漱口。
再瞧田姜慢慢一口一口吃着,燕窝粥看起来很烫的样子。
沈泽棠笑道:“昨日里忙,倒忘记同你交待桩事。”
田姜洗耳恭听。
沈泽棠指着靠墙角的百宝柜,最下层长屉落着铜锁儿,他从袖笼里掏出钥匙递给她:“这长屉里是我半生全部家当,有购置外宅的地契、每月为官俸禄、宫中赏赐银两等,还有一铜圈钥匙,一把对一屋,里有名人字画,稀世真品及珍宝古玩,今后皆交九儿打理。”
田姜接过钥匙,忽觉沉甸甸地。
沈泽棠观她一脸天上掉馅饼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戏谑道:“这样就不恨我了罢。”
恨他……何尝有过?田姜眨巴着眼看他,疑惑不解。
沈泽棠很愿意替她解惑:“前日洞房里撒帐时,我拿了你腿间滚的银元宝,可是不高兴?连交杯盏都掷得有气无力的。”
田姜羞得连耳带腮的红,原来她一举一动一个小心思,沈二爷都心如明镜。
“没有的事!更况我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岂会在意个银元宝。”她佯装很镇定的辩,来个打死不认。
沈泽棠不过逗逗她罢了!
遂端起盏吃口茶,想想又道:“昨黄昏回栖桐院时,偶遇着三弟妹,她提起储备兽炭的事宜,九儿若觉难办,我……”
“不曾觉得哪里难办。”田姜打断他的话:“二爷毋庸操心这样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她开始继续吃燕窝粥,天渐转凉,就这会说话功夫,粥已热气弥散。
沈泽棠微微笑了。
第肆肆零章 回门去
田姜同沈二爷用罢早饭,听得小厮来报:“梁国公府的车马在二门处等候。”
遂出了院门,日头已升,一行大雁高高向南飞。
沈二爷要牵她的手,田姜瞟看四围皆是丫鬟婆子,也在暗暗打量着她。
高门大府繁礼冗节,且人多嘴杂,二爷可以不顾忌,她却不能掉以轻心。
“二爷在前先行。”田姜把手背身后,抿起嘴角催促他,沈二爷有些无奈地走在前面……傻瓜,有他在,又有何所惧。
昨晚后半夜秋霖脉脉,绵绵至五鼓才止,因而青石板径湿漉漉的,浅洼处还积着水。
二爷走得不快,步履却很稳重,背影高大又清梧。
有他房子弟携拎文物匣子的小厮,赶早儿去义塾上学,迎面撞见沈二爷一行,急忙敛神肃容,恭恭敬敬过来行拜礼。
沈二爷神色温善的颌首,遇到个别有前程的,会颇有威仪的提点几句。
这般正直端方的态,实难想像床榻间能那样的狼野狂肆,简直换了个人。
田姜暗忖着,忽瞧到他耳下颈处有个青紫牙印,秀秀气气的……是她昨晚痛极了,不管不顾下口咬的。
小脸倏得发红,这让他还怎么见客呀!
垂花门前崔氏由丫鬟簇拥候在那里,老远见他们走近,忙迎过来笑着见礼。
沈二爷眉眼淡淡的,朝田姜道:“我先去二门等你罢。”旋而缱风而走!
崔氏抑着心绪,满脸又歉然又奉迎的态,她说:“我昨儿不晓得中了甚么邪门歪道,竟对二嫂子说那样的话,实在是大不敬,愧悔了整晚儿呢,想着二嫂子若不谅我该如何是好,你要么打我两下,我心里方舒坦些。”
田姜待要开口,却已被崔氏握住手腕,往她自个身上打了两下。
田姜忙缩回手:“我年纪较轻,心无丘壑经纬,把昨儿事早忘记,倒连累三弟妹还惦念,你也再勿纠结于此,并不值当。”
崔氏展颜答是了,让三五挑担的小厮至跟前,两头箩筐用青布掩着,沉甸甸压得扁担若弯月。
田姜面露疑惑,崔氏解释道:“这些是老夫人让备的回门礼,我又多添了两担,梁国公府比不得旁处,可不能丢了二爷及沈府的面子。”
田姜笑着谢过,其实她已备好了回门礼……再加这些怕两车都装不下。
恰此时沈二爷遣人来催促,她俩简单别过,田姜急步走至二门,除三辆青篷油木马车外,徐蓝竟也来了。
他跨骑枣红大马之上,挺胸直腰,手持勒缰,面容平静无波,直至转目于她的视线相碰。
遥遥相望,彼此都有种物是人非的嗟叹!。
“九儿!”田姜听得有人在唤她,熟悉又温煦的嗓音,如刺穿笼罩迷雾森林的那缕阳光,明亮又闪耀。
她弯起嘴角,毫不犹豫地辄身朝沈二爷而去。
沈二爷立在车舆门边,眼眸深邃,却微笑着朝她张开了手臂。
……
再说崔氏依着何氏的话,给田姜赔过不是,虽嘴上服了软,可心底终究愤懣难平。
阴沉着脸回至房里,恰见闺女沈雁来请安,沈雁髫年女童,穿鹅黄衫儿水红裙,罩瓜蝶锦比甲儿,愈发显得粉雕玉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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