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虽听的懵懂,却知事关紧要,将密笺揣进怀里,急步而退。
再朝李炳成看去,沉吟着说:“由你去寻刑部右侍郎张暻,他是我的学生,素来可靠,你让他行其职权,彻查是何人放出我情定夏嫱的传闻,若捕住告知与你,我要亲审。”
顿了顿道:“此案非大,让他无需知会刑部尚书周忱,自处理即可。”李炳成领命。
徐泾上前欲言又止,沈泽棠微笑道:“我知你忧虑什么,显见还有破绽,这事得我亲自去办才行。”
徐泾颌首,神情轻松不少,过了一会问:“李尚书说陈修新病得脸都绿了,倒是有趣。”
人之将死,脸色灰败、苍白甚或发黑,转绿前所未闻。
默了默,沈泽棠轻道:“你可让沈恒去暗查,但闻一丝风吹草动,即刻停止。”
徐泾还欲说些什么,却有侍卫回禀,国子监司业吴溥来见,遂止住言,前去将他引至沈泽棠跟前。
吴溥递上集衍册,有些犹豫道:“前日出过一桩学正斗殴案,详细记录皆在册子里。”暗瞟沈泽棠脸色,却又窥不出所以然来。
徐泾听着倒来了兴趣,凑前笑问:“国子监学正我倒认得几个,皆是渊博宿儒,猜不透出事的是哪位。”
“是正义堂授课的刘海桥与唐冠甫两位学正。”吴溥忙恭道。
“刘……海……桥,是他?”徐泾瞪圆双目,震惊的话都结巴了!
沈泽棠还算镇定,面不改色地接过集衍册,直接翻至最后一页,记得密麻详细,他一目十行,须叟功夫已看遍。
复把册子递还给吴溥,只颌首说:“你们惩治的还算合理。只是刘学正家中亲眷众多,他每月四十两俸禄,若罚去三十两,怕是要无米下锅。倒底是唐学正挑衅在先,就罚刘学正扣俸禄二十两,再取消公用补贴即可。”
吴溥忙应承下来,沈泽棠又查问国子监日常授业及些琐事,才笑道:“十五休学过后,我会去国子监一趟,给率性堂监生授业解惑,望你周知。”
吴溥一直全力促成此事,但沈泽棠总是无空暇,现却主动提起,顿时大喜过望,聊谈约一个时辰方才告辞。
徐泾有些古怪的看向沈泽棠,忍了会还是憋不住,借掷壶给他倒茶时,问道:“二爷究竟怎么想的?这些日大小事务众多,皆需你去帷幄,哪有那个闲功夫,去给国子监监生授什么业解啥子惑?”
沈泽棠正在细看文选清吏司郎中黄荣呈上的谏书,力荐河道总督徐镇功,列举他数条治理河道有功事迹,请奏为其升职嘉奖。
不由眉宇微蹙,恰听得徐泾问话,半晌才漫不经心回:“一时兴起而已。”
徐泾扯扯嘴角,骗谁去!
沈二爷数年来从未一时兴起过。
……
十五即至,这日无课,监生全休。
雨晴烟晨,出了“崇教坊”,街道湿漉漉地,落了一地淡红褪白的槐花。
梅逊背着箱笼,随在舜钰及傅衡身后,老远看见秦兴立在马车边,伸长了脖颈四处东张西望,看到他们,兴奋的迎上前来。
“爷瘦了些!”秦兴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没小的在跟前伺候……”
“少来!”舜钰拽住他胳膊推至马头前,直盯着低声问:“正事要紧,交待的可办妥了?”
“爷放心。”秦兴一拍胸脯,笑嘻嘻地:“等回至府中,爷带傅少爷去玄机院,必经过烟水桥,巧杏陪六姑娘在那喂锦鲤。远远可打个照面。”
舜钰有些神不定,想想又问他:“翦云可有不愿意?”
秦兴怔了怔,极快回想一番,才挠着头道:“她未曾说不,必是愿意的。”
没敢说六姑娘病得忒娇弱,听了他的话,知晓是表少爷的安排,淌着泪只是不语。
舜钰安下心来,招呼傅衡等几个一起上了马车,众人坐妥当,车夫扬鞭起程,轱辘轱辘碾尘而去。
……
马车晃晃荡荡,辰时出发,回得秦府却已是晌午。
傅衡瞧见正门之上挂“秦府”大匾,秦兴自车沿跳下,去叩古青兽面门钹几下,内里小厮把门大开。
马车直入二门才止,梅逊侍候他俩下来,引领转过影壁,是处穿堂,沿着走百步,过一简门,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一色的浅砌粉墙,远处有假山亭阁,碧池白桥,其中草长莺飞,花树掩映,满眼皆是浓春绿意。
傅衡四下望望,笑问舜钰,秦兴那机灵小厮怎不见了踪影。
舜钰笑而不语,只带他信步慢走,朝烟水桥方向而去。
忽儿前面袅袅过来两个女孩儿,一主一仆,边走边说着什么,一副愉悦又微含娇羞的模样。
舜钰专注看去,随即心一沉,笑意自双眸中瞬间褪去,来的竟不是翦云与娇杏。
第伍柒章 事微澜
舜钰顾不得土地苔白湿滑,迅即拽傅衡胳肘,不允他多言,推其背掩与一棵香樟后。
再转身,穿杏子红裳的女孩儿已至跟前,眼珠溜溜地直朝树那边探,并无忌讳意。
舜钰挡住她的视线:“我与府学同窗要去玄机院一叙,竟不晓在此偶遇五姑娘,所谓男女大防,还烦你回避会儿,我即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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