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待过董大娘,晚膳不急着吃。”沈二爷为官数十年,他深谙穿脱官袍之道,熟练地卸解她的衣:“娃儿但得吃饱,可想不起娘。”手一顿,却没有缚胸,着鲜红的肚兜,绣一对交颈鸳鸯,衬得肤白脂腻,曲曲绕绕。
“口是心非的很。”沈二爷沉笑着去亲她的颈子,若不想,何必褪了束胸绢带,穿成这样风情妩媚来勾他呢。
舜钰不矫情了,抬起手臂搭他的肩头,娇软着声说:“可别再咬我颈子,已被杨卿察觉了去。”
沈二爷动作一顿,眸光倏然幽深,他怎能如此大意……
舜钰见他脸色微变,弯起嘴角:“杨卿给了一罐油膏,训诫我平日里要勤换被褥枕头,多放日阳底下常晒。”
“这是为何?”沈二爷怔住。
舜钰噗嗤一声笑了:“他叱责我不爱干净,才招得臭虫咬颈子,我回他说是呀,好大只臭虫赶也赶不走,可厌烦着哩。”
沈二爷蹙眉,紧盯她春情氤氲的眸瞳:“杨衍怕是对你起了意,谨记平日里无事、勿要在他跟前晃悠。”
舜钰手指划过他高挺鼻梁,再描绘柔软唇型,依旧笑着:“二爷稀罕我,就以为全天下男人都稀罕我么,才不是,杨卿烦我透透的,多瞧一眼都厌憎。”
“九儿怎会有吾了解男人心……”沈二爷轻咬作乱的手指,忽而箍住杨柳腰肢蓦得翻转,再看向跨坐腹间的她,指骨有力地攥紧一双瑟瑟发抖腿儿,嗓音满含欲念:“现让你骑我,可猜得到?连我的心你都难猜,更况旁人……”
舜钰吃痛的吸口气,俯身就想咬他,可看着精壮胸膛上深浅疤痕,又心疼的不行。
床榻噶吱噶吱时断时续,藕荷色纱帏慢舞轻摇。
不知何时夕阳移过花窗,桂梢上吊一轮圆月,有孩童稚嫩的嬉笑声,被晚风吹散在夜色里。
……
舜钰扭扭捏捏躲在沈二爷身后出房来,屋檐挂着红笼,院里搁张大圆桌及围七八把椅子,月光皎洁映着羊油灯,竟是亮堂堂的。
桌上搁十碟茶果酥点及香茶,董大娘、沈桓、沈容,田叔、翠梅及陶嬷嬷抱着睡熟的两个娃,簇在一起说话,听得帘响皆回首看来,一脸洞悉偏要装得甚么都不知的模样,实在是难为人。
董大娘等几争先恐后地去厨房端案酒和下饭菜。
翠梅和陶嬷嬷因抱着娃走不开,站起身抿着嘴笑,元宝和小月亮已找过爹娘哭过一回了,走到门边又红着脸走开,老爷夫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们也打心眼里高兴。
舜钰暗掐沈二爷胳膊一记,真是羞煞极了。
一桌子酒菜摆满当,也不顾忌主仆之礼,皆围桌而坐,赏月吃酒谈笑,十分的美满和乐。
董娘子端了两碗肉来,一碗棋盘肉,一碗白鲞樱桃肉。
她笑道:“这肉是田叔与我分别烹的,你们尝尝谁的手艺更胜一筹?”
沈二爷先来,舜钰替他各挟一块,再给自己挟了,先尝白鲞樱桃肉,鲞鱼吸饱肉汁,吃口不柴,又多加了盐和黄酒焖炖,咸鲜而不油腻。棋盘肉做法与东坡肉同,只是将皮划成棋盘式烧制更能入味,浓亦赤酱偏甜滋味,做法一南一北,确是各有千秋。
第陆零肆章 二爷意
沈桓吸溜各吃几块,油汪着嘴赞不绝口,但若论哪道更胜一筹则满眼抓瞎。
沈勉吃毕棋盘肉,看田叔一眼,又伸筷去挟。
舜钰笑而不语,董娘子眼神巴巴看向沈泽棠。
沈泽棠吃口清淡,各尝了块,微笑道:“棋盘肉精妙于,皮上划路缝中嵌入炒香的芝麻屑,甜腻味有所收敛,别有股奇香。而白鲞樱桃肉不甜不腻,若将白鲞换成湖广风鱼来煨,味道应更上乘。”
他问董娘子:“这肉是你从集市买回飞水煮的?”
董娘子摇头:“是个乡里人挑着担来卖,他已飞水过,价格比生肉贵许多,直骂他不厚道哩,逼急才又送些烫面薄饼予我。”
“你错怪他了。”沈泽棠继续说:“此猪应产自金华,那里皆用五谷饲养,是而无论是浓油赤酱或盐酒焖炖,依旧能吃出其肉肥嫩回甘,且这肉取得是短肋五花,最适宜煮食。他飞水时,定加了秋石、添些山楂来煮,易烂袪膻持鲜。如此这般,后者无论是红焖粉蒸或干焖,滋味都不差哪去。”
沈桓一拍大腿:“我懂二爷话中深意,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董娘子你勿要在此争输赢论短长,若无那乡里人在前种树开源,你俩烹艺再高,滋味也未必能如此鲜美。”
沈泽棠噙笑颌首,舜钰起身亲自给他斟酒:“沈指挥使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
“不敢不敢,比起二爷及夫人来,依旧是天渊之别。”沈桓嘴里谦虚,神色却得意的不行,把众人又逗乐一回。
吃罢酒席收拾干净,重又摆上应景的月饼及石榴梨枣鲜果等,还有炖好的菊桂花茶。
不晓得是哪家高门大户在放烟火,映得天际五彩缤纷,翠梅陶嬷嬷抱着元宝和小月亮从房中出来,兴许是被噼噼啪啪响吓醒,只咧嘴大哭,便是各自窝进爹娘的怀里,把胖手儿搂住他(她)们颈子,还是眼泪叭嗒叭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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