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怪可怜的,众人皆眉眼带笑,沈桓大嗓门道:“少爷小姐莫再哭,今中秋也是二爷的生辰哩,你们合该高兴才是。”
元宝泪汪汪瞟过沈桓,好凶恶……连忙把头埋进沈泽棠的衣襟,呜呜咽咽撒着娇。
沈泽棠轻拍他的背,看向身侧同样再哄小月亮的舜钰,他想想低道:“九儿怕是把我生辰都忘了罢。”
舜钰手微顿,看他一眼:“记在心里呢。”
“那你打算送甚么与我表心意?”沈泽棠好整以暇问。
“……”哪有人还追着讨的,二爷真是愈来愈没节操……舜钰颊腮泛起晕红,抿着嘴轻说:“昏时不是给过了!”
沈泽棠挑起眉梢,笑了笑:“原来如此……一次哪里够,晚间九儿勿要回去……”
舜钰不想理他了,抱着小月亮走至院央,指着天上的烟花给她看。
沈容过来禀事,沈泽棠摆手,亲了亲元宝再交给陶嬷嬷,这才撩袍站起回房。
房里烛火橙蒙,显得很是安静,沈容从袖里取出信笺递上,恭道:“冯公公命务必亲手送二爷手中。”
沈泽棠拆开仔细看过,再凑近烛火烧了,指骨轻敲着桌案,凝神默想半刻,脸色方显平静。
他执壶斟茶,吃了两口随意问:“周忱怎样了?”
沈容回话:“要上吊自尽的,被大李救下,恰曹千户赶到就交由他处置。”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沈泽棠语气很淡,抬眼见帘子荡了荡,嗓音微扬起:“谁在外面?”
舜钰端了碟蜂窝糕挑帘进来,沈容朝她拱拱手自去了。
沈泽棠拈块糕吃,看她眉目怔忡也不多话,只道:“两个小家伙呢?”
“被奶娘抱回去……”舜钰咬咬嘴唇,终是忍不住:“我听见周忱的名字,皇帝正遣锦衣卫抓他入昭狱,他可是生变故?逃了还是死了?”
沈泽棠拉过她坐在腿上,捏捏嫣粉的脸儿,微笑道:“甚么时候学会偷听这招了?周忱倒是很想一死百了,怎能容他得逞,有些个旧案还需他亲口说个明白。”
舜钰松口气,把他颈项环住,软声追究:“南平县古器案可是二爷的手笔?”
沈泽棠略沉吟,并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蒋安这个人?”
舜钰点点头:“二爷提及过曾于府里帮工,踏马飞燕便是他献出。在太子府见过一面,把他颜貌形容给田叔听,原先确是父亲幕僚,名唤石宪,田府满门抄斩后,他改名唤姓投到周忱门下,一年余又无了踪影。”
沈泽棠接着道:“石宪去投靠了田玉,他曾发现田府有数多古器被周忱私贪,因而此次吾与他联手策谋,在南平县某个酒肆无意漏泄周府暗室藏匿宝物,恰让那盗贼听去,待得盗出至铺子转卖时,再被衙官当场活捉,后续如何你已知晓,此番作局一为拔除徐炳永党羽、二为田府之案、三为引起朝堂内乱,收效颇为显著。”
舜钰看着他清隽温和的面庞,听他细细道来,权谋缜密于怀,一切皆尽握于掌中。
忽然忆起前世里,她乘着暖轿冒着雪天,暗夜里至沈府后门,守门的仆从去禀报多时未回,她觉得自己快冻僵晕厥时,门却打开让她进去,抬至栖桐院前,她自己撩帘下轿来,便见沈首辅站在院门前,他身型高大,披黑色大氅,檐前挂的红笼映亮他的面庞,正眉眼凌厉地看她,神情肃冷,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他早猜透她的司马昭之心罢……
他这样擅于玩弄权术的朝堂重臣,知道招惹了她定没甚么好处……
却为何没断然将她拒绝呢?
他并不是个贪图美色、荒淫无诞的人,甚至还有些冷情。
那会她从没想过问他,很多疑问都再难得到解答了……
彼时的沈二爷不是那会的沈首辅、田舜钰也不是那会的田皇后。
她抬手摩挲沈二爷棱角分明的下颌,有些茫茫然:“二爷觉得我美吗?”
沈二爷啄一下她朱红嘴儿:“美!倾国倾城!”
舜钰舔舔唇,不问不甘心:“您就是因为我美……才欢喜我么?”
沈二爷怔了怔,眼里渐渐皆是笑意,一把将她抱紧,站起身朝床榻走。
良辰美景岂容耽误,他有的是体力来点醒这个小傻瓜。
第陆零伍章 心难猜
中秋去,重阳来,西风渐紧,满地鹅黄。
礼部送来数盆菊花搁在廊前,开得正灿盛,朱阑外一株木芙蓉也妖娆,试与其竞风流。
舜钰同大理寺一众同僚站着看热闹,司丞苏启明叫住礼部司务岳理,指着一盆菊问是何名,那岳理拱手陪笑答:“此花与药名同,唤木香菊。初开御衣黄、久则泛淡白,镶嵌檀心,嗅其芳香浓郁直冲脑顶,又名脑子菊。”
苏启明展眉温问:“你那处可还有多余?我府中夫人爱菊,此种市面难见,她若得了定很欢喜。”
岳理忙应承:“自然有的,稍后遣役吏再送一盆来就是。”遂指着要去吏部送花、匆匆走了。
樊程远笑道:“听闻苏司丞待夫人情深意重,今得见此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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