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一边指挥着人,一边答道:“那可不是?我原是带了她去佛堂诵经的,谁知那死丫头竟不许我在门口守着,哄了我离开,又偷偷给老夫人下毒呢!”
下毒?顾宝笙眯了眯眼,若说徐幼宁打她一顿黑棍,她是信的。可谋害徐老夫人的胆子,徐幼宁现下却是万万没有的。
“原来是在找你啊,顾大小姐。”楚洵目视前方,语气平静道。
顾宝笙看他,侧颜如雪雕画描,端的是怡然悦人。
但她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那大人是要将我送府衙拘押,还是要将我送徐府处置?”她淡问道。
上京多传楚洵心狠手辣得令人发指,能夜止小儿啼哭。但哥哥顾延琛却说,楚洵此人,行事诡谲凌厉,却不会残害无辜,滥伤性命。
顾宝笙想了想,若楚洵真动了杀心,方才她就应该毙命了。此刻还活着,倒像是逗猫儿玩耍,好看她笑话一般。
楚洵没答话,只静观院内动静。
两人挨得颇近,近到楚洵能闻到顾宝笙身上的香气,幽幽清清,甜甜馥馥,如兰似麝,说不出的好闻。像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盈盈香甜,想让人靠近,且那香气似乎愈盈愈盛。
楚洵不着痕迹的远了她半个肩头。
顾宝笙还没来及诧异,忽然后领子被一提一扔,整个人就从墙头翻飞出去。
她眼疾手快,双手抱头,轱辘轱辘像个团子猫儿摔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儿。
幸而昨夜雪下得迟,眼下雪堆面儿上还是厚厚绵软的。只是小腿处还是不甚磕到了一方隐在雪里的石头,磕破了皮。
众人一听响动,连忙围了过去。芸香大喜:“人在这儿!余婆子快来!”
那余婆子是徐府有名力气大手段狠的,雪地里拎小鸡儿似的就把还侧躺在地上的顾宝笙反手绑了起来。
正要押了顾宝笙去大堂,芸香却道:“这丫头仗着模样好,得防住她骗了老夫人和夫人们。”余婆子会意,忙又紧了紧她手上的绳子。
顾宝笙平静的看着她,但见芸香忽然得意一笑,“啪啪”两巴掌,登时打得顾宝笙的小脸儿肿了起来,“行了,送大堂去吧。”顾宝笙垂眸,嘴角突然微微一勾。
第七章 自荐
“跪下!”余婆子将顾宝笙往地上一扔,粗糙的手便按着顾宝笙的头狠狠往大理石上一撞。
“给夫人磕头,给二姑娘磕头,这下毒的贼已经捉住了!”余婆子和芸香齐齐回道。
顾宝笙方才微微偏头卸下了不少力,但脑子仍觉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她抬头望向上首,徐幼宁正站在徐大夫人秦氏旁替她捶背,下颌微抬,幸灾乐祸的望着她。
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外罩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是个杏眼桃腮,娇憨可爱的甜美女子。
然而说出的话实在不怎么好听:“你们也真是多事。
这样恶毒的人打上一百棍子,交到我舅舅宋知府那儿去就是了。干嘛送到大堂来,平白污了大伯母的眼呢?”
丰城宋知府是出了名的喜欢玩弄女子,上吊的、投河的、服毒的女子,一年里头泰半是因宋知府闹出来的。
偏这宋知府是徐家二夫人的亲弟,丰城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徐幼宁提起,底下人便不由又对她尊敬了几分。
顾宝笙冷眼瞧着徐大夫人难看的脸色,暗道这徐幼宁拍到了马蹄子上。
若是她没记错,这秦氏出身不显,是秀才之女,家中平平。全靠与徐大老爷徐文顺以才相交才成了亲。
这会子徐幼宁提起宋知府,却有说秦氏做不了主的嫌疑了。
果然,秦氏将手里的茶盏咯噔一放,不咸不淡道:“念经的日子倒教官府来拿人,我徐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幼宁,你亲娘去晦气的日子,恐怕你也不该这样给她找晦气的吧?”
徐幼宁闻言惊愕,飞快朝芸香使了个眼色。
芸香会意,磕头道:“回大夫人的话。这丫头下得毒药厉害得很,老夫人如今躺在床上出了一身的疮,还有些面红发热。姑娘也是担心老夫人身子才急着这样说的,请大夫人勿怪。”
秦氏闻言,脸色稍霁。她打量了顾宝笙一眼,见她雪肤上红印明显,只默默垂泪,委屈极了。
梨花带雨的女子她见过不少,俱是粉泪盈盈诉说自己心中委屈,让人怜惜的。而眼前的女孩儿,垂泪无言,纤细瘦弱,如柔柔春雨,润物无声,直哭到人心坎儿里。
她不由问道:“你哭成这样,可是因冤枉你了?”
“怎么会是冤枉她?毒就是她下的!”徐幼宁尖声吼道。
秦氏瞪了她一眼,芸香就赶紧又替徐幼宁描补起来,“回大夫人的话。老夫人是去佛堂诵经,喝了六安瓜片,又回房吃了碗鸡丝米粥才犯病的。
今日只有这小姑子连着去了这两处,除了她再无别人下毒的可能。”
“可是芸香姐姐,”顾宝笙抬着水汪汪的泪眼儿望她,含着哭腔小声道:“是你说老夫人的猫儿去了,需我念《往生咒》,我才跟你走的。
何况,今日不是要念经书,厨房不许见荤腥的吗?你污蔑我不要紧,可怎么能连老夫人都污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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