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笙一一答了。不多时,就有婆子抬了水,丫头端了饭进来。
翠荷本想伺候她沐浴的,奈何顾宝笙执意不肯,这才在外头守着。
“那姑娘有事记得叫奴婢!”
“嗯。”顾宝笙进了净室,忽然抬头向房梁上望去。
“没人?”她喃喃自语,复又环顾一周查看半晌,见确实无人,才去了衣裳进了浴桶。
被她吓着的冷二暗道好险。不过跟了短短一段路,就险些被发现,还好他机灵跑得快。
他当然没想过要偷看美人沐浴,也不敢。只是不曾想到这顾家小姑娘如此警觉,以他的功夫,不应该啊。
冷二暗暗想着,愈发觉得主子一定知道这姑娘大有问题才让自己跟着她的。
顾宝笙坐在浴桶里,添了冷梅露和红梅花瓣的水刚泡到膝盖的伤口,就疼得她咬了咬唇。
她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碎片清水中,美人如白荷亭亭,有些弱不禁风的颤抖。
她抚着胸口低声道:“别怕,谁都伤不了你的。”话落,身子的颤抖便渐渐恢复起来。
她没再多泡,用澡豆细细洗干净了,便穿上月白蝶纹束衣出来了。
翠荷端了碟枣泥山药糕并桂圆红枣汤过来,见顾宝笙出来了,忙拿了干净帕子过去给她绞干头发。
翠荷生怕她体弱着凉,炉火添得旺,手上动作也快,几下就给顾宝笙梳好了整齐的双丫髻,又给她簪了只玉蝴蝶纹步摇。
见她脸上红肿稍褪,翠荷知道她是上过药的了,只亲奉了桂圆红枣汤过来给她用。
“翠荷姐姐,不知我师父她们可回去了?”顾宝笙端着瓷碗问道。
翠荷笑道:“还没呢。先前儿外头还暖和着,也不知怎的,这会儿沉下来了。
老夫人说恐一会子下大雪,山路不好走,遂让她们都先留一晚上,明早再说。”
“老夫人真是菩萨心肠。”顾宝笙笑得和软,又含着歉意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翠荷姐姐成全。”
翠荷不急着应,只笑问道:“姑娘有何事,奴婢若是能帮忙,一定在所不辞。”
“我想去看看芸香。”顾宝笙对上她诧异的神色,坦然道:“虽她是害我之人。
可,佛有佛法,我既是俗家弟子,也应当恕她。与她诵上一二佛理,也好减轻她的执念。”
翠荷不大懂什么佛法,只道这小丫头太天真,不知人心险恶。
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芸香罪大恶极,容奴婢回禀了王嬷嬷,再与姑娘作答可否?”左不过到时候多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跟上护着就是了。
顾宝笙答应下来,道:“若是王嬷嬷允了,还请姐姐拿食盒装一份斋饭来。届时我亲自送与芸香去。”
翠荷笑笑也应了下来。
掌灯时分,雪住了,只风啸啸刮了起来,吹得门窗砰砰作响,屋外也是黑漆漆一片。
北院柴屋里,风从门口呼呼灌进来。芸香缩在墙角,抱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
忽然柴门大锁悉悉索索被人打开,一个蒙着头的熟悉黑影进了屋子又关上了房门。
“娘!”芸香叫起来。来人取下盖头的衣裳,露出张白净圆胖的脸,恰是清平庵的清虚师太。
“嘘!”清虚拿出小只白蜡烛点上,又端了食盒里的白菜豆腐汤递过去,“吃吧。”
芸香捧着搪瓷碗,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滴下来,边哭边吃边埋怨:“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丫头是顾家人?您要早说,我现在怎么会这样?”
清虚不耐烦道:“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做什么?”
芸香嚼了几口饭,忽然觉得喉头哽得慌,“你让我爹来救我,我不要你管了!”
“你爹还在巡庄子呢!”清虚冷笑道:“他要知道你坏了二夫人的好事,也断不会救你!”
芸香觉得越来越喘不过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清虚。
“瞪我做什么?”清虚吹了吹指甲上的柴灰,得意道:“你是我继女,又不是我亲女儿。如今徐大公子的妾只那么一个位置,我能让给你?我呸!你想得倒美!”
芸香还在地上挣扎,清虚已经提着食盒站了起来,“放心,待会儿顾家那傻子就要提吃的过来看你了。
到死也别忘了,是顾家姑娘斋菜害的你,跟我没关系!”
“砰砰砰!”几个婆子气冲冲的撞开房门,几下制住了清虚。
翠荷提着灯笼站在顾宝笙身边,王嬷嬷站上前怒瞪着她,“清虚师太好大的胆子!堵了嘴,送老夫人那儿去!”
清虚瞪红了眼,顾宝笙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朝她微微一笑,无声道:“温嬷嬷的命,你该还了。”
客院
“事情就是这样了。”冷二肃容立在下首。即便亲自目睹了方才的情形,也不敢信。
顾家姑娘就像是执棋者,每一步都在算计当中。天色有变,清虚留宿,连带清虚和芸香的关系都一清二楚。
若是旁人,还可道一声巧合。但冷一查过,先前顾宝笙体弱心软,全然不似现在模样。
若说韬光养晦,那行事性格也断不会变得如此凌厉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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