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飞奔而来,所有人像是在山上扛了一天的黄土一般,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的散发着馊臭味儿。
尤其,被众人护在中间受伤的秦池,伤口处还有一些黑色的虫子在爬,浑身上下,他唯一干净的,便只剩下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而他怀里抱着那东西,早已引来一窝蜂的苍蝇嗡嗡乱飞,腥臭的,带了些淡黄的血水吧嗒吧嗒的顺着秦池的衣摆流在地上。
萧本是平津侯萧添的心腹,也算是看着秦池从小长到大的。
可他也从未见过秦池这般呆愣痴傻,如失魂魄的模样,再见他怀里那东西,包裹尚算严实,只是因马车颠簸而露出的一角,赫然是女子散落的发髻。
而那发髻中,露出了一角熟悉玉簪……
萧本整个人都惊呆了,难不成……德妃娘娘她?!
文竹文松等人见萧本也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立马便扑通扑通的齐齐拜倒在地,齐声哭道:“萧大人,还请侯爷为我们家殿下和娘娘、还有孟大姑娘报仇啊!”
萧本晃了晃脑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见秦池只是左手抱着萧德妃的头,而那右手却是无力的垂下,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血痕,那伤口上,还凝了一层淡淡的冷霜。
萧本彻底红了眼。
那伤口,定然是广平王府的楚世子,用寒气为刀刃所伤。
太子殿下的右手——彻底废了啊!
“殿下!娘娘!”萧本痛呼一声,立马跪在了秦池面前。
萧本身后的人,早已飞快跑去与大营中的平津侯报信儿了。
大营中
平津侯坐在一幅地图前,正仔细的排兵布阵。
灯火通明,淡淡暖意的光洒在那沙盘做的地图上,鲜艳的白蓝小旗子,在平津侯手中缓慢移动着。
从江河到高山,从平原到京城,一步步的,蓝色小旗遍布了整个地图。
平津侯抚掌一笑,底下候着的人便识趣的开始汇报起关于孟云遥的事来。
“侯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那孟家嫡女,被萧本萧大人所救,眼下已是认定侯爷您是救命恩人了。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底下人为难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孟家嫡女,醒来后,便似乎是疯了。
如此一来,她如何还能劝说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为侯爷您鞍前马后呢?”
孟云遥对秦池的重要性,平津侯府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也因此,会想到用毁掉孟云遥的方法,来劝说、刺激秦池。
孟云遥不疯,他们这群“救命恩人”有的是办法,让孟云遥站在他们这一边,心甘情愿、言辞恳切的劝说秦池。
可若是疯了……还是这样不成人形的样子疯的……
底下人便开始担心起来,这孟云遥,到底还能不能对秦池起作用。
谁,会喜欢一个疯婆子呢?
平津侯听完,倏然一笑,“这样么?
本侯爷觉得……此机会甚佳!”
底下的人不太明白,“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爷且问你,这孟家女,吃喝拉撒可有问题?”
“这……倒是没有。”
“冷暖可知?香臭可分?”
“分的。”
孟云遥若是没有洗澡,会自己在床上磨蹭后背来表示。
“这便是了。”平津侯淡淡一下道:“她若是醒来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傻了。
眼下么,不过是装傻,想等着阿池过来,看到她被欺负的鬼样子,好博个同情罢了。”
底下人想到孟云遥那样子,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可她都那样了!”
怎么还能想着勾引人,取悦人呢?
平津侯笑道:“她被畜生所糟践,可仍痴心妄想,阿池给她报仇,迎她为后。
这样的女人,一则心思毒辣,二则心智坚毅。
不到最后一刻,她自是永不甘心的。”
不过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要的只是摆布秦池,至于孟云遥那个女人……不需要她的时候,自然该杀。
他可不想看着这样恶心的女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
“对了,给阿池的信,可送过去了?”
“回侯爷的话,都送过去了。殿下也回说,若是得空,便来见侯爷您。”
平津侯淡淡点了下头,暗道等秦池来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可他刚坐下铺了老虎皮的椅子,便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禀报事情了。
“侯……侯……侯爷!”
平津侯点了下头。
营帐外的两名站着的护卫,将交叉的长枪一收,“扑通”一声,那报信的人便栽倒在地。
平津侯淡淡道:“有何要事?”
底下人嘴唇跑得发白,见平津侯正襟危坐在上首,忙爬起来跪好。
头重重磕在地上,砸出血来,悲痛的大声道:“回侯爷的话!娘娘没了!太子殿下的手……废了!”
平津侯瞳孔猛然一缩,抓着扶手的大手猛然一紧。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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