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尝不知道,眼下的处境,沈书娆嫁过去,的确算是下嫁。
“可是书娆。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前呢?”沈夫人哽咽道:“从前你未失身,是安平伯府嫡女,又是庄亲王府的未来世子妃。
自然是你走到哪儿,人家都要卖你面子,对你恭恭敬敬的,无论你做生意还是打点铺子,也自然是顺顺利利的。
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啊。你大约还不知道,自打你失身的事儿从宫里传出来,沈家的铺子已经没几个人愿意继续订货了。
更别说往年同沈家一同合伙的那些生意人,谁不是瞧着庄亲王府失势,安平伯府遭殃,个个退了出去,重新找了靠山。
娘知道,你是什么都会的。可是书娆,平心而论,若没有庄亲王府和安平伯府的缘故,你的生意,谁肯买账?
南齐这世道,会做生意的人不少,你非最精熟其中的一个,如今咱们家又败了,你若是嫁给阿沔,家里颜面挽回几分,或许还有几个客人愿意继续与安平伯府合伙下去。
若是你不嫁……”
沈夫人狠心咬牙道:“娘也只有让人把你打晕,送你上花轿了。”
沈书娆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她万万没想到,只在床上躺了这一月,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最引以为傲的身世,生意,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
照母亲所言,似乎除了嫁给秦沔,已经走投无路了。
可是……可是凭什么呢?
沈书娆牙关紧咬,眼眸流露出一丝痛恨来。
她从前为了当世子妃,为了沈家的兴旺昌盛,连楚洵都舍弃了,也终于如愿以偿,当了庄亲王府的未来世子妃。
如今……如今却是转眼一切成空。
世子妃之位没了,家世生意也败了,只能嫁给秦沔那样一个脑子蠢笨,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她还得养那废物一家子,供庄亲王那个玷污她的废物继续吃喝嫖赌,供齐氏那个恶毒女人成天打马吊买首饰,供秦沔那个榆木脑袋,根本不可能考取功名的人读书!
那她的一辈子,岂不是就这样完了!
“我不嫁!”沈书娆斩钉截铁道:“要嫁娘自己去嫁,那种人家嫁过去是要女儿死,便是外头名声好听了,女儿心里的苦谁知道。
女儿手里还有些银子,东山再起虽然困难,可也并非一定要做从前的生意,重新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重头再来?”沈夫人苦笑道:“书娆,一旦旁人知晓你的名声,便是你再如何重头再来,你宫中失身的事儿被人得知,人家为了不沾染麻烦,那也不愿意和你做生意啊。
娘知道你委屈,所以并不强求你跟阿沔要如何夫妻恩爱。至于庄亲王和齐氏,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嫁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你若迟迟不答应,庄亲王一家子如今穷了,狗急跳墙还不知做出多少有损你脸面的事情!
再者,当初不要楚世子,让娘帮着赶走楚世子,为阿沔争世子之位的人,不正是你吗?你当初决定要嫁给什么人,原本就是一辈子的事。
如今楚世子有了笙笙公主,你觉着,他还会愿意娶曾经抛下他的你,反倒不要那貌若天仙的笙笙公主吗?”
沈书娆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深吸几口气道:“娘,您说这么多,不就是怕齐氏那一家子狗急跳墙,让安平伯府丢脸,不就是怕陛下因为此事问责沈家吗?
是,书娆当初抛下子珩是不对,可是娘你不也没反对,一直很支持的吗?如今错了,怪到书娆一个人身上,要书娆一个人承担这些过错。
这公平吗?”
沈夫人见沈书娆面色有些铁青,心下不安。
“书娆,你……顾宝笙现在已经是南齐的公主了,我瞧着也是个心思玲珑,头脑机敏的女子。
上回宫中的事儿,许是就有她的手笔在,你可千万不要与她争什么了。”
若是从前,顾宝笙只是顾相府不受宠的病秧子嫡女,她的书娆还能争上一争,如今顾宝笙的家世、容貌、才华,她瞧着,半分都不输于书娆。
若还像之前那么缠着楚洵,别说顾宝笙不会饶了沈书娆,便是顾宝笙的亲哥哥萧琛、义兄顾延琛,还有楚洵他自己,恐怕头一个就不放过沈家了。
沈夫人觉得,为了沈家的安危,还是要多劝上女儿几句。
正想开口,就听沈书娆摸着腹部平静道:“娘说今日京城之中流言蜚语众多,那女儿便先去山中水月庵小住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京城的市井流言散了,这些善忘的人都忘了从前的事,女儿再回来就是了。”
“那……你是打算在山里生孩子?”
沈书娆摸着腹部的手渐渐收紧,“谁告诉娘,书娆打算在山里生孩子了?”
“你?”
“孩子便是书娆的拦路石。”沈书娆冷笑道:“书娆在京城不便打胎,可到了山上,许多事情都方便多了。
到时候,等书娆在山中修身养性,再度归来,既不必受这孩子的拖累,又能在众人遗忘的情况下重新开始。
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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