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军在高地上,我们在下方。”
楚弈告诉她自己的用意,如若要撤退,他们断后。
赵乐君盯着舆图,指尖久久停留在那区域,下刻笑了。
楚弈低头,正好看到她皎皎如月的眼眸,里面荡漾着他许久未见的笑意,如同清酿,诱使人沉醉。
他看入了神。
赵乐君从地图中抬头的时候,正好撞入他深幽的瞳孔。
他一点都不隐晦的目光很容易读懂,何况他前不久才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他为她打算的种种她同样有触动。
可是经历那样一回天崩地裂的误会,别说他不够自信,她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可以就这样毫无芥蒂放下那次强迫的云雨和再面对还有下一次的可能。
赵乐君沉默的垂眼,长长的睫毛把眼底那丝苦涩遮掩起来。
楚弈此时也回神,见她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到底是出了帐,钻到谢星那里去了。
昨晚他坐在榻上整完,几乎就没闭眼,直接霸占了谢星的半张榻,先补眠。
谢星趟得好好的被挤到一边,干瞪眼,推了下都快要打鼾的义兄:“阿兄怎么过来了,长公主呢。”
楚弈心烦意乱翻个身,没有理会。
谢星只好自己下榻,偷偷跑到兄长的营帐,探头探脑喊赵乐君。
见到她人走出来,眉开眼笑。
赵乐君想起上回魏冲干的事,跟这单纯的少年说抱歉:“他向来就是那种任意妄为的性子,喜欢整人,下回你见着他,狠狠打回去。”
谢星那天哭过后也就想明白了,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而且他阿兄说得对,吃亏不是什么坏事。魏冲真要整他,也不会告诉他会有人找过来,让他们逃脱。
就是让他吃吃教训。
他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阿嫂,我明白的,以后我肯定不会再上他当。”
一句阿嫂让赵乐君怔了下,随后微微一笑,没有纠正他。
谢星此时探手在怀里摸出一沓的纸,递到赵乐君跟前:“阿嫂。我阿兄有时候是挺气人,可他就那样的性子,他回洛城前一晚,给你写信。写了很多都揉成团,后来写好的他也没有带走,是我让人给送过去的,这些都是阿兄那天写的。”
赵乐君就想到那封丝毫不矜持的信,眼皮一跳,迅速接过谢星手里那些纸。
那些有的写了几个字就弃用了,有的写了一两句话。
她的名字,她的封号,还有那句亲亲我妻都有,看得她脸上直冒热气,再一抬头,谢星已经跑走了。
留下她拿着信,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替楚弈臊得慌。
那莽夫,就不知道把废弃的给烧掉吗?!
楚弈一觉睡了一个时辰就揉着眉头起身,胡军还在不远处,他时刻警惕着,睡梦中也不安稳。
外头的雨还在下,他去城墙上巡视一圈,淋得一身湿哒哒跑回来。
赵乐君占了他的桌案,低头又在画图。
他默不作声找出干净的衣服,走到屏风后换过,又要出去。
走过她的时候停下脚步,问道:“午饭用过了吗?”
赵乐君头也没抬:“用过了。”
她准备把线路图画好,然后让楚弈找斥候顺着这两处探探,看看能不能探清胡军余下的兵力。
楚弈抬步就又走了,离开前余光扫到她露出鞋面的片雪白脚背。
等到天黑,赵乐君准备楚弈再不回来,她就喊人去找他。
结果他自己先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递给她。
“阿星没穿过的中衣拆了后缝的,你将就先穿着。”
她疑惑着接过,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双袜子。
针脚细密。
她诧异,脱口问道:“你缝的?”
楚弈耳根一热,转身再度跑走了。
不远处营帐里的谢星抱着自己今年唯一一件新裁剪的中衣,对着空空荡荡的袖子处黯然伤神。
——他过年时都没舍得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星: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25章
上郡的雨连着下了两天才停歇,赵乐君就呆在军营里,忙着绘图和跟楚弈商议去打探北胡人剩余兵力一事。
事情商议完毕,她准备再呆两日就返回姬家军所在。
她赶来这里只带了亲兵,连换洗衣裳都忘记了,也没吩咐人把衣服送来,只能将就穿了楚弈的袍子。
今日一早,她披着外祖父的斗篷,将身上松松垮垮地衣服遮挡着,上了城墙。
胡人还守在不远处,不进不退,虎视眈眈,给到人无形的压迫了。
赵乐君想起连云那句:我迟早是要让胡人攻打上郡的。
可见连云的计划中,必然会跟楚弈对立。
这里可能有帝王的意思,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就有种微妙的感觉。
让她感觉连云的谋划不是单纯想要扶持姬家或者削减楚弈的势力,毕竟这是战争,身后是上百万的百姓,不容一点有失。
她没有把握姬家军一定能打胜仗,连云怎么会认定能收复北地。
刚歇了春雨的上郡,周边依旧雾气朦胧。远方的胡人大军若隐若现,肃穆气氛中,她心头也如同被这些雾气笼罩着,里面有个疑团在慢慢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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