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药王谷?那是哪里?会不会离鄢脂越来越远?然而,她却开不了口——喉咙早已被生生捏碎。
格努策马在大漠中疾驰,激起一路的风沙。怀里的少女睁着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好像遗憾的事情太多了,什么也没有完成啊,即使到了黄泉也没有面目去见母妃了。
不过,幸好,幸好写了那样一封信,至少会让镂月和且末平安无事,也算是报答了镂月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不应该再有战争了。不应该再有像她母妃一样因为战争远嫁他乡的可怜女子。
身体开始僵硬,即使在窝在厚重狐裘里,手脚依旧开始发冷。
从西边部落赶来勤王的骑兵,在沙漠里遇见了急速向西北方向奔来的人。
格努将军!
沙漠里,远远的,骑兵里有人惊呼出声。所有士兵相视一眼,纷纷拉满了手中的弓箭或者拔出弯刀。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的看着百名骑兵,“我今日不想杀人。”
骑兵队里没有一个人让开,弓弦绷得死死的。有第一个人射出了箭,然后是第二个,紧接着的是漫天的箭雨。格努闪躲着,一心只想快点带着中毒的少女离开。
怀里,少女的手动了一下,狐裘内忽然滑落出一只手,泛着青白色,散发出一种尸体的气息。
格努脸色变了,再也无法镇定,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骑从无数士兵的尸体中穿过,飞快的消失在沙漠深处。“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风蚀的巨石绊了一下,前腿一曲,把两个人狠狠的摔下马背。格努急切之间伸手去抓少女的手,触手冰凉。
沙漠里的风呼呼的吹着,吹起少女遮住面容的长发,少女的眼睛早已经闭上了。
那一瞬间,格努想起了十七年前,也是这样疲于奔命的奔驰。
他从镂月和鄢脂的战场上回来,想要告诉家中的妻儿,也许胜利很快就要来了。
归途上却遇到了镂月的一只迎亲队伍,理所当然的,他带着士兵们要上去强掳一番,毕竟这一场战争太耗国力了。看似好欺负的迎亲队伍却把他的士兵全部杀死了,只有他——受了重伤被埋在死人堆里,活下来了。
可是赶回鄢脂,等待他的,却只是风暴过后一遍荒丘,连一具尸首也没有找到。
他的妻子在他临行前正织着一条丝帕,是美丽的云桑花,是要给女儿家遮蔽脂兰沙漠的风沙用的。儿子的高热还没好,妻子还说等他回来,也许要再告诉他一件喜事。“故国遥,何处去?客居京华十七载,天长地远魂无居。
燕京令,声声悲,叠嶂层云十万里,故都亲友俱成灰。”多年以后,每逢寒食节,且末的国都燕京,茶楼瓦肆,时常能听到有姑娘抱着箜篌或者是大汉打着拍子,低低浅浅、悲悲凉凉的吟唱这首曲子,不时就会有游子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听说,曲子是在脂兰沙漠里行走的军队那里传出来的。每当他们夜晚在沙漠里行军时,总是能看到一骑快马飞奔激起的沙尘,马背上不知是策马的男人,还是随行的少女,声音凄楚的哭吟此曲。
终究是故国难寻。
------题外话------
燕京令的故事结束了,明天回发上焕儿的番外。
☆、焕耀重川(前世)
光永二十年末,南疆战场。
那时的南国,已经一统了大禾,北达元州,东到瑶山。
幅员辽阔,为史书之最。
南疆的三十四战,无一落败,逢战必胜,是大司马容焕成为南国史书上的战神,北国之狼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夏日的朝阳,笳声喧喧,陡然从天而降的大雨浇熄了少雪城士兵倚仗的火球,不战而降是第三十五战。
少雪城南临大海,容焕驱马上前,耳畔是海风卷起海浪的哗哗声,他高坐在马背上,姿态郑重的接受着少雪城主的降书。
少雪城的先代城主曾经动用城中全部的劳力,修建了南疆小国中最坚固高绝的城墙,然而城墙固然坚固,人心却是不古。
得胜的凯乐奏起,大军入城,容焕胯下的行侠马却顿步不前了。
伴着凯旋之音和淅淅沥沥的大雨声,长箭破空而来,他应声转头,城墙之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胡格。
长箭入肉,容焕皱了眉头,那城墙上的人影却没有动,反而再一次拉满弓弦,似乎没有看见容焕气绝,便觉得不甘心,还想射出第二箭。
光永二十年夏,六月初十。南国兵临少雪城下,天降大雨,城主不战而降,受降之时,大禾皇族胡格射杀大司马,后为大司马箭杀。
即便攻下了少雪城,容焕也没有宿在城中,在带兵入城完成快速的交接仪式之后,依旧带兵退出了少雪城,驻军城外。
主帅的营帐在整个军营的正中央,重重环卫把守,明亮的月光下,他赤裸着上身在军医的帮助下清洗背后的箭伤。这一箭射在后心,只差一寸便射中心脏,也就是说他命大,差一寸就该下黄泉了。
负责后勤的士兵端上一碗长寿面,吃到快见底的时候,容焕看见碗底的两个荷包蛋,这才记起今日是他三十五岁的生辰。
老军医打开药箱,一边感叹道:“大司马不过而立之年,立身立业无人匹敌,唯有立家,不知道大司马还要等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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