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面相太过书生气质,在除了学习武艺之外,更喜欢跟着杭刘氏读书。
终于,杭父盼来了他的第二个孩子。
在杭元五岁的时候,杭刘氏再一次有了身孕,只是这一次因为年纪过大,身体一直抱恙,无奈之下,杭父请旨,将妻子送回长安养胎,同时被送回去的还有杭元。
杭家祖籍金陵,却在很多年前就在长安城中置办了宅院,金陵老家的宅子已然交给了族人打理。
其实,那是杭元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萧元。
杭刘氏的身体在回到长安城中后,奇异的好了起来,也开始出现在各家的宴会上。
这一次,是宫中的丽妃娘娘生辰,一大早杭元就跟着母亲进了宫。
一群命妇在陪着带着郁色的丽妃说笑,杭元被小太监带着去找那些进宫的公子小姐玩,在路过崇光殿的时候,见到了萧元。
崇光殿殿前,光武帝依着孟光长公主的意思,命人挖凿了一方清池,池中铺上玉石,养着的却是最最普通的鲤鱼。
萧元就卷着裤脚,在那眼清池中抓鱼。
深红色的裙裾被绑在腰上,露出了洁白的脚趾,衣裳上尽是水渍打湿的暗痕,但是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专心致志的弯着腰,徒手摸鱼。
接连几次,她都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向水面,这一下衣衫湿尽,就连头发也打湿了。
“臣女(臣子)见过孟光长公主,愿公主殿下长安千秋。”
这时,女孩才微微抬起头来,打量的目光落到杭元身边的几个孩子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杭元才意识到,这个女孩,是陛下的女儿。
那时,他一刻想到的,不是萧元是尊贵无双的孟光长公主,而是想起了,临入宫时,母亲说的话。
母亲说皇宫之中,规矩森严,让杭元不要淘气,切莫冲撞了贵人。
萧皇后的薨逝,举国皆知,杭元对这位给自己赐名的皇后娘娘,虽未曾见面但是也有些儒慕。
“那现在宫中,是丽妃娘娘主事吗?”
“傻孩子,怎么会是丽妃娘娘。”杭刘氏笑道,随后却很喟叹,“如今是长公主殿下在打理后宫,说起来,你和殿下还有些缘分。”
“殿下的小名,也叫元儿。”
那一瞬,杭元想到的,就是这个女孩,不过九岁,却因为母亲的早逝,而独自生活在这座巨大的宫殿里。
女孩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杭元的心突然被刺了一下,那双眼睛里不合年岁的冷漠孤高,彰显着女孩曲高和寡不可侵犯的身份。明明娇艳如花的脸上露出来的却是成熟的疏离,在打量了这一群同龄孩子之后,孟光长公主的目光落到杭元身上。
“这是谁?”
孟光长公主的声音十分的柔和,但是柔和中掺杂的冷淡又清晰可见,杭元还没有说话,便有在一旁的内侍官回话道:“禀殿下,这是杭桥大将军的长孙,今日丽妃娘娘生辰,随其母入宫贺寿。”
孟光长公主低下头,继续观察着池中的鲤鱼,随意的挥了挥手,杭元身边的孩子们就自知之明的退下。
“你···”
萧元突然抬起眼,指着杭元说:“下来陪我抓鱼。”
“我···”杭元连忙后退了几步,摇头说:“我不会水。”
他本以为,这样集万千宠爱的公主会娇蛮跋扈,会命令他立刻下去,谁知,少女就这自己湿漉漉的手扶正了头上的发簪,毫不在意的说:“那本宫赐你一个泅水的老师,你学会了再来陪本宫抓鱼。”
之后,女孩便在宫人的服侍下,回到了崇光殿里,杭元陪着母亲在丽妃的宫中用膳。
丽妃是如今皇宫中最高位的妃子,她的生辰不仅请来了长安城中许多贵妇作陪,就连就不涉足后宫的陛下也在众人的惊愕中,突然驾到。
唯独,不见孟光长公主的身影。
杭元坐在母亲的身边,静静的吃着菜,却听见母亲身边一位素未谋面的夫人低声笑道:“这丽妃,听说是长公主一手提拔起来的,今日生辰,长公主却没来,看来是好日子到头了。”
杭元回到杭府之后,就开始期待着孟光长公主赐的教她泅水的老师来,可惜他等待了整个夏天,也没有等到。
也许,是萧元忘记了,也许那不过是她的一句戏言,也许她从未记得在刑场之外的地方还见过这个杭元的孩子。
就在杭刘氏快要临盆的前半个月,杭元独自一人去了院中的荷花池。他十分希望能够和孟光长公主一起抓鱼,或许私心里就是那是一个需要陪伴的女孩。
那一次,杭元险些溺死在池中,杭刘氏在惊吓之中早产,生下了一个死胎。
在盛怒之中,悲痛之下,杭父迁怒于引起这件祸事的杭元,将他遣送回金陵老家,在宗庙中思过。
直到建武十一年,杭元从金陵被押解回长安城,得到的便是杭家叛国的消息。
彼时只有七岁的少年,在完全不知情的习惯下,被已经两年未曾见面的母亲抱在怀里时,他还有些茫然无措。
母亲的恸哭声,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颅落下地的声音,祖父大呼冤枉的声音,是那时鲜明的记忆。
而在这样愁云惨淡的时间里,那个久违的女孩缓缓走来,“元儿不怕,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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