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那感觉上简直像个四人约会――意大利餐厅,四人桌,蜡烛,Sarah和Helen坐在一边,John跟Sherlock坐在另一边,落地窗边白纱坠地,合着晚风与提琴声来回飘曳。
“我喜欢古典乐,因为我母亲喜欢,她的钢琴弹得好极了,”Helenqiáng颜欢笑道,“但我姐姐不喜欢,她喜欢电子乐……她很有主见,她……”
“喜欢古典乐挺好的,”John试图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拉一把,“关于这点我想Sherlock最有发言权,他总是在半夜三点拉小提琴,这……挺好的。”
“这挺好的?”Sherlock挑起眉,讽刺地重复了一遍John的话,“是谁威胁我要把我的小提琴扔到壁炉里的?”
“闭嘴。”John用口型警告了同居人一句,又转向Helen友好地笑了笑。
“哦,不知道你会拉小琴,有机会的话很愿意听听,”Helen终于放松下来开了个玩笑,“嗯……当然不是指在半夜三点。”
谈话告一段落,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默。Helen静静拨弄着她的食物,两三分钟后突然放下叉子,定定望向对面的咨询侦探:“Holmes先生,请跟我说实话,你真认为这事儿与我舅舅有关?”
“是与不是,过了今晚我们就知道了,”Sherlock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不过事实上确有一点仍让我感到疑惑……”
“是什么?”Helen掩饰不住自己的焦虑,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越过桌面,John想自己能够理解她――当人们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一个事实,拼命想要找到证据否定它时总会表现得过于急切。
“等一下……”Sherlock却突然抽了下鼻子,“你换香水了?”
“什么?”
“再靠近点。”Sherlock微微起身凑近对方,不怎么礼貌地嗅了嗅她新换的衣服,“你身上的味道和你裙子上的香味不一样,所以你换香水了?”
“哦……是的,抱歉我无心整理行李,这条裙子是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Helen茫然地解释道,“箱子里确实还有一瓶香水,大概盖子没盖严,我想可能沾上了一点味道。”
“很好,非常好,”Sherlock的表qíng猛然兴奋起来,“让我推测一下,Stoner小姐,你以前惯用那瓶香水,与你姐姐用的是同一种,但自从她去世后你便换了另一种香水,就是你现在涂的这一瓶?”
“没错……我是说我非常想念Julia,那股味道总让我觉得难过,但是……实际上箱子里那瓶香水是我姐姐的遗物,带着它就像她还陪在我身边……”
“重点在于你换了香水,哦,这就对了,”Sherlock显然根本没去留神听她说什么,“我早该发现的,假如不是你一直坐在下风向。总之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只差那个证据来证实我的推测。Stoner小姐,今晚请你不要呆在旅店房间里……”
“为什么?Holmes先生……”
“明早会向你解释,而今晚我会代替你留在那儿,”Sherlock心qíng很好地挑起眉,“那东西非常危险,所以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什么东西?”Helen坐直身体,茫然但坚定地回道,“不,我不怕危险,Holmes先生,恕我冒昧说一句,我母亲四个月前去世了,我姐姐一个月前被谋杀了,这很可能是我舅舅gān的――说真的,没什么能比这更糟了,经过这些之后我不能再胆小怕事,不能就这么置身事外……”
“你确定?”Sherlock再次挑起眉,露出一个大约能称得上是意外的神qíng。
“我……”
“她不确定,”John带着股“你能不能走走脑子”的语气不可置信道,“Sherlock,这不安全!”
“我知道。”Sherlock侧头看了室友一眼,眼神异常无辜。
那你就别问她确不确定――John懒得当着女士的面跟他进行这种无聊的争论,于是把话咽了回去,只一边带着歉意望向Sarah,一边不耐烦地同Sherlock说道:“总之今晚我会跟你在一块儿,不过你最好提前告诉我那玩意儿是什么,” 他保证其中绝无妒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将和自己的室友共度一夜的成分,只是完全出于对委托人的人身安全的考虑,“Stoner小姐,我想你最好还是另找间旅馆过夜。”
“可是,我……”
“Helen,你可以跟我呆在一块儿,假如你不介意,” Sarah跟上话题进度,提出一个最合理的建议,并对John疑惑地挑起眉,“怎么了?gān吗这么看我?现在是旅游旺季,她临时订不到房间。”
“没什么,只是……很抱歉。”John朝女友笑了笑,又转头瞪了Sherlock一眼。
Sherlock闲适地坐在那儿,听着餐厅中低徊的提琴声,一脸无谓地总结道:“哦,德彪西,《美好之夜》。”
但事实上这夜半点都不美好――John跟同居人一起坐在黑乎乎的酒店房间里,对即将发生什么依然一无所知,真不觉得此qíng此景有任何美好可言。
Sherlock在十二点半左右关了所有灯――这是Helen通常的就寝时间――锁合门窗,拉着John一起在沙发里坐下,轻声叮嘱道:“安静,以及离chuáng远点。”
“Sherlock,你不认为你该解释一下……”
“John,耐心。”
一点,一点半,两点……John靠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感觉意识像只氢气球一样越飘越高,越飘越远……然后有只讨厌的手一把拽住气球线,硬把它拖了回来。
“John,别睡。”
“嗯……”
“说了别睡,”Sherlock不耐烦地推了推他,“我以为你是来帮忙的。”
“那就告诉我需要帮什么忙。”John揉了揉脸,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Julia Stoner确实是被谋杀的,死因正与她妹妹听到的那种声音有关,”Sherlock终于低声解释道,“她的公寓门窗紧锁,但不意味着那就是个真正的密室――Helen Stoner为我画了公寓的平面图,她姐姐的卧室连通洗手间,而洗手间里有一扇气窗,气窗外则是露台。”
“你是指有人从气窗里爬进去杀了她?”
“不,那扇窗相当狭小,恐怕只有两三岁的孩子才能通过,这也是她为什么放心让它一直开着的原因。”
“所以……”John彻底清醒过来,侧头望向室友眨了眨眼。
“Helen自己的公寓在九层,而十一层有个消防平台――接到她的委托后我便去看过了,不可能从平台跳下去,距离太远了,但用一只吊篮可以很方便地把某样东西送到她的客厅阳台上。”
“某样东西?”
“是活物,John,想想看,什么东西可以通过狭窄的气窗,甚至更狭窄的门fèng?它有剧毒,神经xing毒素,中毒症状与中风类似,令人心脏麻痹,呼吸困难,极短时间内便一命呜呼?”
“老天,你是说……毒蛇?”John突然觉得背后像有什么又凉又滑的东西滑过,他知道那只是错觉,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毒虫,或者是毒蛇,不过虫类难于控制,蛇类则相对简单,”Sherlock紧贴着室友坐着,自然感觉出他抖了一下,在黑暗中戏谑地挑起眉,“哦,不知道你怕蛇,这下可糟了。”
“闭嘴,我不怕那玩意儿。”
“其实也没那么危险,”Sherlock似乎语带笑意,“罕有人在城市公寓里被蛇咬死,所以尸检时忽略了细小的咬痕也qíng有可原。John,你知道蛇类的有趣之处在于它们对气味极为敏感――蛇只能听到极低频率的声音,视觉也严重退化,但不管猎物苟延残喘逃出多远,或者躲藏得多么隐蔽,它们都能盼抖至,一口吞下――蛇信就是它们收集物质微粒的器官。”
“那么……你是指凶手利用气味……”
“我想我们隔壁住的正是一位驯蛇师,”Sherlock顺手抓过同居人的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食指,“事实上也罕有驯蛇师没被蛇咬过――当然不是每种毒都立时致命,他们身边也常备有血清――但隔壁那位‘专业人士’显然碰上过非常紧急的qíng况,让他不得不马上削去一块皮ròu;另外溶血xing蛇毒会破坏血红细胞和肌ròu组织,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指尖会微微变形;以及长期接触有毒物质令他的指甲颜色晦暗,这些都是无法隐瞒的证据。”
“所以在来之前你就知道要对付的是一条蛇和它的……饲主?”
“气味,John,他训练它闻到某种气味便发起攻击,但蛇是感温动物,它不会去傻乎乎地啃一个香水瓶,只会去咬涂了那种香水的人,”Sherlock继续低声解释道,“很明显Helen Stoner两次三番逃过蛇口不是由于她运气好,而是因为她换了香水――重新建立对气味的应激反应需要时间,即使是专业驯蛇师也没法bī他的宠物在短时间内把另一种气味当做攻击信号,但从另一方面而言,他们又需要抓紧时间――这件案件的主使人,也就是Helen的舅舅肯定急着用钱,否则也不会在Julia 刚死两周后就计划另一起谋杀,在那条可爱的小东西还没准备好的时候。”
“可爱的小东西”,John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正Sherlock的品味永远这么地让人不敢苟同――还有他是不是坐得太近了?这房间的隔音真的不需要让他们俩非得贴得那么近才能说话。
“她舅舅建议她来班斯特德参加薰衣糙丰收节,为她选了这间酒店,并用帮凶的名字把相邻的房间一起订了下来,提前安排他入住――他对这间酒店很熟悉,尽管房间大门很严,门底没有fèng隙,但房间中保留了传统的铃绳――绳dòng以遮光板密封,那块遮光板明显有被移动过的痕迹,”Sherlock把唇凑到John耳边,轻声分析道,“今晚他一定会再试一次,否则等目标出国就难办了――那位驯蛇师可没办法带着他的宠物坐飞机,再说还得重新安排酒店,所以比起再次大费周章,他肯定不会错过今晚这个机会。”
“好吧……”John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是因为怕蛇――他真的不怕蛇――只是因为Sherlock凑得未免太近了,对方的每一个字每一次吐息都像蛇一样钻进他的耳中,这实在有点……John想他总不能跟室友抱怨道:Sherlock,正常人都有xing感带,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但你能不能离我的耳朵远点?
“说是不那么危险,不过你知道,到底还是有危险,”Sherlock突然换了个话题,“如果你真害怕的话可以躲在我后面,我不介意。”
“再跟你说一次,我不怕蛇,”John没好气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对方近在耳畔的呼吸,“这玩意儿还没你在厨房里搞的那些‘小实验’危险――说真的,自打认识你之后‘危险’和‘咖啡’根本就是同义词,见鬼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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