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听了这话,顿时大骇,心下便有些跳跳的,看着黛玉的眼神,那么纯净通透,好像一潭湖水,不应该啊,这样的眼神不应该藏着这么深的东西才对,难道,她是一直都小看她了?难道黛玉才真正是这里面最危险的那一个?
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湘云脸上单纯的笑容渐渐隐退了,她自谓为聪明人,可是如今面对黛玉,忽然有一种虚弱无力之感,便笑道:“林姐姐,你如何知道是我?”
黛玉持着树叶发呆的眼睛慢慢移到湘云脸上,很平静,但眼里却藏着很古怪的晶芒,毫无杂质的湖水不见了,像有许多种感qíngjiāo织杂糅在一起,其实那里很简单,可湘云却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无法捉摸的透,她忙又问道:“林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黛玉在心中回忆了这样一问,仿佛梦呓一般,悠悠说道:“现在。”
湘云愣住,抓着黛玉的手渐渐放开了。
黛玉慢慢摇着头,脸上笑着,眼睛看着湘云的眼睛,说道:“我只是和你说说心中所想,我并不知道是你,你却告诉我了——云儿,真是你栽赃给她的?是你偷窃了宫牌?也是你下毒的么?”
湘云怔怔地听着,及待最后,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下毒的,我只是将宫牌放进宝姐姐的美人瓶里,那包药怎么也巧合地在里面,我一点都不知道的,林姐姐,定然是宝姐姐给你下毒的,和我并没相gān呢。”
黛玉微微蹙眉,看着湘云,实在不能从这张有些惶恐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可对于一个忍心栽赃嫁祸给平日人前人后最亲近的姐妹来说,还有一‘真’字可言吗?
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便问道:“既这样,云儿,你从哪里得来的宫牌?小子并没说起你进了祥云阁。”
湘云微一迟疑,说道:“自然是我的丫头。”
又忙笑道:“其实我早气恼宝姐姐了,做什么总和林姐姐争呢,林姐姐并不曾得罪了她,她却处处要和姐姐过不去,别说是我,便是别人也气不公的,林姐姐那日说有人给你下毒,我便猜到是她了,我栽赃她,也是为了给林姐姐出气,难道还让她白行恶了不成?”
黛玉语结,湘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但黛玉并不相信,她看着这个脸上稚气尚未脱尽的女孩子,觉得一阵阵脊背生凉,忽然想起林如海将别她兄妹二人时说的一句话:贾府深冷,可比寒潭啊——
她还记得方进贾府不久,湘云来了,那时她方七岁,湘云更小,两人商议去贾府南头一个花丛里抓蝴蝶,她犹记得,当两人将蝴蝶装进镂花玻璃罩里的时候,湘云喜欢的又笑又跳,笑容纯透,如水一般,和现在她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几乎看不到什么不同,可是,黛玉知道这其中早发生了惊天动地之变,有着截然的不同。
一种淡淡的疲惫自心底生出,黛玉悠悠叹息一声,当初的湘云,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不过是一具利yù熏心的躯壳罢了。
是以冷冷地和湘云别过,自回了潇湘馆。
日复一日,府内一切照旧,黛玉自这一回查处事后,并不怎样常出潇湘馆,不过看一回书,弹几下琴,凝神发一回呆罢了,偶尔闲暇,便暗暗算计林珑此刻该到了何处,计算何时归来,余者不愿多想,便是偶尔潇湘馆来人,也懒怠怠的,不很愿意应付。
不想这日正yù歇中觉时,忽见丫头进来说道:“聆风居来了好些人,带了好些行李来,瞧着模样,倒像似上次要租住的那个商人呢。”
第59章:老八来了
上次说到黛玉历经‘惩治凶手’一事,心qíng灰冷,渐渐懒怠贾府人qíng世故,平日除了身边说得上话的丫头及胤祥之外,其他姑娘姨娘媳妇等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了,以图一个清净,这日因觉懒懒的,意yù小睡之际,不想听小丫头子来报‘聆风居来人了’,黛玉算了算时间,竟是较之林珑说的日子早了些,心下纳闷。
因想到那边并不认识,便yù叫一人代为jiāo涉,遂叫了一小丫头去,都妥善安排吩咐好了,自己且在这边看书等着,小丫头走了一遭,不一时回来,却空着手,笑道:“我说了我们二爷不在,只姑娘一人在家,那边爷说,这样大事,还是当面jiāo涉清楚了的好,当初的定金已经jiāo了咱们二爷收着,这会儿还有另外七成的钱,要亲自jiāo了姑娘手里,他好叫小子们搬东西住进来的。”
黛玉微微蹙眉,好气又好笑,心下说道:“这个商人想是光忙着做生意了,礼节等事竟都忘得gān净了呢,我如何能当面和他jiāo涉去?那可再不能的。”
却因是林珑的事,不得不经心,yù要请胤祥来,忽想到他昨日有事出去了,宝玉是个不通这些的,又不愿意找贾琏等人,便让丫头说去:‘既如此,便让他差妥当人送来也罢了。’
不一时,丫头又回来,说道:“那爷说了,租赁之事,亦是买卖,既是买卖,就须诚意,须姑娘亲自去,方显礼诚意真呢。”
黛玉见那人一肚子的古怪心肠,难免不悦,想道:哥哥也真是,打哪儿找来的这样莫名奇妙的人来呢?若这么着,竟不租给他也罢了。
便也犯了执拗的心思,说道:“你只告诉他,我去不得,如今并没到jiāo割日子,我哥哥在外未归,若他不肯jiāo涉,我亦无法,只等我哥哥回来了,到时候是走是留,由他二人说去罢,我一闺阁女子,也没jīng神理会这些事。”
丫头只得去了,这边黛玉便弃了书本,躺了chuáng里,不再多想。
谁知道小丫头去了半日,也没回来,黛玉见久等不归,竟睡不着了,遂又派了chūn纤去看看,chūn纤也去了一遭,也没回来,黛玉心下狐疑,想道:可奇了,难道都被施了法术,都被定在那里了不成?便叫来雪雁,让去瞧瞧,回来告诉她。
雪雁心中也早有些疑惑,便依照黛玉吩咐去了,黛玉这头坐了桌子边等着,岂料又过了许多时候,雪雁竟也没回来,聆风居仿佛一张悠悠巨口,吞噬了所有先后进去的小丫头,平白无故多了几分诡异邪门。
黛玉纵再好的定力,这时候也有些坐不住了,心中也开始担忧起雪雁和chūn纤等人的安危来,想了一回,便横下心,因叫了半天的人,墨桥连忙跑进来,笑道:“姑娘要出去?”
黛玉便道:“你随我去聆风居去。”
墨桥连忙答应着,口中说着“姑娘小心。”,二人便过小桥,穿了花径,悠悠向聆风居去了。
这聆风居是一套小小巧巧的房舍,坐于东南方向,西南两道门,大致看去,便如一个倒着的‘工’字一般,面朝西边大观园,乃三围房舍环绕,平日只锁着,今日却已经打开,南门通外街,从西廊穿过去,可到另一边独立的院子,与众房舍不同。
黛玉见西门大开,里面安安静静,片声也无,便叫墨桥去看看,墨桥便跑进去看了一圈,出来说道:“可奇了,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呢!”
黛玉怔怔的,问道:“雪雁和chūn纤等人,也没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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