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再吩咐了自己的鲛人,命她同样去抹上润肤的膏脂,这个唤作“洛”的鲛人姑娘,与湘一致,都是被傀儡虫控制的美丽木偶,只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楚暮喝了一口有些冷掉的饼糊,寡淡至极的味道并不好吃,只适合充饥而已,这种帝国制造分配的行军粮,并不太招远征士兵的欢迎。
楚暮正有些艰难地下咽,却突然看到一幕,猛地噎住,连忙站起来扑过去——湘和洛,这两个木然空洞的美丽鲛人,遵循着她们主人的命令,开始涂抹自己干裂的全身肌肤,只不过是脱了衣服的。
两具白皙纤细的胴。体显露在月光之下。
楚暮赶紧捞起衣服盖在湘和洛的身上,然后转头对云焕说道:“你转过去!”
云焕顺从地转身,听着背后楚暮窸窸窣窣地教导。
——“不要在其他人前随意脱衣服。”
“是。”
“若是你们的主人对你动手动脚,你可以反抗。”
“是。”
“飞廉应该不会,云焕这家伙应该也……他没干什么吧?”
楚暮知道鲛人傀儡在征天军里的作用——驾驶巨械的灵活操纵者,除此之外,便是士兵们用来享乐的‘玩具’,这基本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帝国几乎默认了这类行为,毕竟长期枯燥的军队生活,没有像镇野军这般设置着军。妓营,便只能由着将士们如此‘玩乐’。
真恶心。
她治下的第九军,便是楚暮下了死令不许随意拿傀儡玩乐,又拿了某个士兵做了‘杀鸡儆猴’的严惩例子,都无法制止这类行为。
真是毒瘤一般的约定俗成。
“我什么都没有干。”云焕及时插了一嘴,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对于军中将士的这种行为,他向来不屑,这样冰冷僵硬的躯体,拥在怀里会觉得舒服?
“是是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楚暮遥遥答应一声,正伸手去给两个光。着身子的鲛人背上抹油脂。
夜风寒冷裂体,她极快速地抹好,再吩咐两人穿上衣物。
楚暮这才旋身坐回去,顺便让一直背着身子的云焕转过来。
“把碗给我,想必已经冷透了,我给你再热一下。”他伸出手,索要楚暮手里正捧着的铁碗。
楚暮试了试温度,没有给他,反而直接一口气吞尽冰凉的饼糊,完后她一抹嘴,毫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可以吃,省得你麻烦。”
他收回手,语气淡淡:“于我来说,你向来不是麻烦。”
楚暮愣了愣,然后咧嘴笑道:“你哄人的本事和嘴甜的好话,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是好话,也不是哄人。”
他说得极其认真,倒让楚暮噎了一下,她捂了捂胸口,赶忙胡乱撇开视线,随口说:“今夜的月色很不错!”
“月亮好大,就像……”
“就像一个大圆饼……”
云焕知道这家伙又在胡扯以求转移话题,他抬头看了一眼正中的明月,清冷明亮,的确是个不错的月夜,但是比作‘圆饼’的话,所有的意境都坏了不止一倍。
转手将卷裹的毛毡扔到楚暮眼前,他嘱咐道:“睡吧,时候不早了,我守夜。”
楚暮铺好地铺,吩咐了湘和洛去躺好,自己却寻到云焕边上坐下。
“反正我精神好得很,我一个人守夜也行,要不你去休息?”
“还是谈个天?一起守夜?”
云焕没有拒绝,直接拖出脚边的大氅给楚暮披上,然后拿砂砾埋了红棘的火堆——大漠晚上的火光太显眼,容易招引夜出的魔物,而博尔古靠近空寂山,这座伏倒无数空桑人尸体的山峰,每到五月十五,那些游荡云荒各处的鸟灵便会回归此地,彻夜嚎哭,仿佛表达着它们为人时所怀的亡国之痛。
埋了火堆的云焕回来坐好,很自然扯过大氅的一角,缩身进大氅的棉里,眼见着他挤进来的楚暮愣了愣,然后转头盯着他。
“我也冷,且只有一条防风的大氅。”无惧楚暮的视线,他这个理由似乎正当得很。
裹紧的大氅将她往自己身边又拉了一寸,云焕神色平稳地伸出手,环住了楚暮的腰身。
“你做什么?!”觉察到扶在腰际的手,楚暮身子一抖,几乎想直接掀开大氅跳出去。
“取暖,”他一脸正经,却将脑袋斜着搁放至楚暮的肩窝上,语调轻盈,“你是热的。”
楚暮保持僵直的动作,蹭在她颈边的温热呼吸忽然顿了一顿,她听见云焕的耳语——“你说,情为何物?”
“情……”为何物?楚暮愣了一下。
“你曾说过,是想她、念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更深一层,便是希求身体的接触……”
“卧槽!”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云焕你要冷静啊!这发展有点太快了!”楚暮瞬时有点慌,连忙说道:“茫茫大漠不适合做那种事情,又冷又不安全!”
“还很容易被打断!”
“这边还有其他人,虽然是无自主意识的傀儡,但是被人围观总是不好的!”
轻笑从他嘴边溢出,云焕伸手去揉楚暮的发顶,说:“你想多了。”
“我只想抱一下。”
云焕掰正了她的身子,正面环绕相拥住。
那些黑暗阴潮的噩梦里,能救他的,永远是那个仗剑而来的姑娘……温暖的身体,柔软的、还带着馨香,不是尸体生蛆的腐臭、也不是地窖冰冷粗粝的沙岩。
楚暮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红着脸,却抬手去回抱他,拍了拍云焕的脊背,轻声道:“好了好了,随你抱……”
抱一抱总归比‘那什么’让她更承受得住一些,楚暮轻巧又胡乱地拍着他的后背,嗅到云焕身上冷冽的味道,心脏忍不住咚咚地跳动起来。
这个心跳频率…要死!
真的要沦陷在年下的师弟手里?
她师姐的威严呢……
楚暮吞了吞口水,却最终叹出一口气,然后认命似的圈住了云焕的腰身。
陷了就陷了,怕什么?
师弟若敢渣了,看他师姐不拿光剑给他戳个对穿再劈成两截儿!
呼啸来去的夜风都入不了他的耳,似乎只能听到紧贴在自己怀里的心跳声,不再急促难安,只是平稳又着重地跳动。
“扑啦啦——”
那是一阵败坏气氛的羽翼扇动声响,虽是轻微,却逃不脱他们的耳力。
骤然松开的两人抬头,不知何时遮蔽天穹的乌云飘了过来,细看之下才惊觉,那并不是“乌云”,而是大群围聚的黑羽鸟灵。
五月十五!群聚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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