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条件好说,立刻撤兵,把爷要的人送到这儿来,放你一条生路!”
青木几乎是立刻接口道:“我自从来到满洲,就准备为帝国洒尽热血,拿我的性命当筹码你错了。若你实在执迷不悟,今夜便玉石俱焚,青木贤二愿意用区区性命,换一个平静满洲!”
白玉堂忽然爆出一声大笑,握刀的手纹丝不动:
“好汉子!可惜生在你们大大的弹丸之国!爷愿意跟你一起看着今夜这结果!”
漆黑夜空闪起翼灯,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飞机轰鸣。
青木望向天空的眼神充满期待。
白玉堂的眸子里寒光凛冽如刀。
飞机发射的两颗照明弹把方圆两公里照得如同白昼,俯冲下来低空寻找活动目标,嗡嗡声震动大地。
闵秀秀带人向林密山深处撤退,日军已经从远处包抄过来,包围圈渐渐收拢。每次照明只能维持半分钟时间,但已经足够让在地上不断寻找目标的日军步兵为飞机进一步锁定轰炸范围。
闵秀秀带着院长冲向秘密山洞,丁兆兰一扯丁兆蕙,两人各带几个兄弟,带上照明弹分散进茫茫山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设法绕到日军身后,往敌人头顶上发射。
飞机按着照明弹指示的方向开始轰炸和扫射,至于打到谁,就不得而知。
地面上的日军渐渐开始反应过来,改变己方照明弹的颜色,飞机的高度也压得更低,丁氏兄弟陷入被动,陷空帮众开始死伤。
白玉堂切齿望向天空和山野,青木微微冷笑。
突然,在相反的方向,一颗和日军使用颜色相同的照明弹升空而起,照亮的中心,正是灵岩阁顶!
飞行员在机上俯视,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敌人,地面步兵必定不会大费周章地照亮这里!
在明亮的光圈最中心,巨大的轰鸣声里,一个挺拔身影巍然屹立。寒风灌进军服襟袖,猎猎作响,令人觉得也许下一秒钟他就能凌空飞翔。
亮如日色的光芒使青木眯起眼睛,白玉堂却惊讶地睁大双眼,几乎要把那熟悉的身影看进心里!同时浑身的神经都不由得绷紧,上次见时还那般虚弱的猫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几乎想要放开青木,疾步冲上去,然而终于还是铁下心,咬牙观望。
此时的不作为,对于白玉堂而言,比死亡更艰难。
用来挟持青木的匕首,锋刃已经深陷入白玉堂指上皮肉,鲜血滴滴落下,染红青木衣领。
猫儿!
我知道,你希望我相信你!
眼看着飞行员降低高度缩短射程,正要一排机枪打过去,站在灵岩阁顶上的人忽然抬起枪口,对准驾驶室,连梭扫射,倾空弹匣,激起一片火光。
飞机毫无悬念地一头栽下,撞上灵岩阁后的山壁,巨大的焰团升起,引燃山火熊熊。
院外的赵珏收起照明弹发射器,隐入密林。
青木一直稳定的身体突然一震,几乎靠在白玉堂身上。
另外两架飞机一惊,向这边飞来,然而照明弹已经熄灭,当飞机再次亮起照明弹,灵岩阁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各种颜色的照明弹此起彼伏,地面步兵和空中的飞机,再也分不清敌我。
一片混战。
青木忽然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白玉堂,你,赢了。”
灵岩阁山壁上的熊熊大火还在燃烧,映得天空微微发红。
青木无奈地闭上眼睛,心里清楚,自从受制于白玉堂,今夜这场交锋,就由可以指挥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只能靠运气的赌局。
自己的指挥车就停在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白玉堂却使他没有机会发出任何指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混战之中血肉横飞,漫天惨烈。
蛇失七寸,愿赌服输。
不过,还是有一道命令可以发出。
青木调整呼吸,心平气和地向身后的白玉堂开口:
“请允许我,发出撤退信号。”
白玉堂腾出一只手,单手检查过信号枪,退出弹夹,压上三颗绿色信号弹,递到青木手里。青木毫不犹豫,举枪向天,扣动扳机。
三弹连发,全线撤退。
青木手臂保持着静止姿势,眼看着绿色光点消失在夜空中,才如释重负地垂下手。
信号枪落在冰冻的地面上,青木单眼皮下的瞳孔里,却结起一道横了心的冰凌,毫无预兆地向对面瞄准的十几个枪口扬眉喝命:
“射击!”
十几双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青木,手指发抖。
白玉堂手腕疾翻,一颗手雷甩进掌心,指尖一挑拉开引线。
又一颗照明弹无规律地亮起,借着强烈的光线,青木眼中的亮色似可杀人,日军士兵又一次听到他们的指挥官要和白玉堂同归于尽的命令,那声音,冰冷得不像是来自同一世界。
“为了武士的光荣,射击!!”
枪口犹豫一霎,终于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平。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同时响彻黑夜,灵岩阁大门外顿时尸骸横飞,鲜血喷涌,汇集成一片迷住视野的惨红。
端枪的十几个日军士兵已经被白玉堂抢在枪响之前甩出的手雷炸成了一地残肢,然而同时招呼过来的还有另外一排劈面倾泻而来的子弹,来自捷克造轻机枪滚烫的枪膛。
不知何时出现在墙顶上的高大机枪手纵身跳下,稳稳落在早已就地滚出十米开外的白玉堂身边。看到本能反应比思维超前的白玉堂已经拔枪直指自己眉心,机枪手微笑。
“你长本事了,我倒是再看会热闹的好!”
白玉堂睁大眼睛,暗夜里刀锋般的眸光瞬间变得火热雪亮:
“大哥!”
“白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白锦堂笑道,“果然是亲兄弟。”
最后一颗照明弹亮起,如同在熊熊山火之上燃起的耀眼烟花。
明亮的光照里,爆炸时被白玉堂推到一旁的青木无声地爬起,从地上抓起一支尚好的步枪,瞄准白锦堂的后背。白玉堂眼快刚要动手,已经有一颗子弹先他一步击落青木手中的枪。
白锦堂余光撩了撩,环在肋下的左手收回正向后瞄着青木的手枪。心里却在惊讶,究竟是谁,能比自己和白玉堂动作更快?
黑夜中浮现出来的黑色人形团团将大门附近包围,是白锦堂的手下。
白玉堂站起身,目光灼亮地望着白锦堂:“大哥,展昭!”他突然发觉不知从何处说起。甚至连展昭是谁,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
白锦堂洞若观火地笑了笑,说道:“你去吧。”
夜风中传来绝望的低吼,青木手中的日本武士刀正在一片血雪狼藉的背景上闪着寒光。
白锦堂拍拍白玉堂肩背,把手里的机枪递到他怀里,伸手捡了一把军刀,向青木标准地鞠了一躬。
“青木君,今天这笔帐,白锦堂同你算。”
白玉堂背着捷克造,向着刚刚子弹飞来的方向疾奔。
大门对面远远的山坡上,展昭收枪,翻身靠在冰冷的岩石后。散去的药力同样散去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浑身筋骨的伤痛都叫嚣着冲击而至,刚刚在混战中新添的几处皮肉枪伤却已经流血到麻木,土黄的日本军服已经看不出本色。
52书库推荐浏览: 几多次枉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