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眼看着阿诚和朝气蓬勃的女孩子拉着手跳舞,心情不是很好,窑洞外篱笆上的枣刺叫他摘个精光。他不方便参与年轻人的活动,老师代表着威严和无趣,再受欢迎的老师都一样,明楼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煞那个风景。
可阿诚还不出来。
阿诚是明楼的助手,偶尔也做一下代课老师。与其说是师长,却更像是学生们的朋友,比如在明楼严厉的批评和布置繁重课业的时候,阿诚与他们沆瀣一气,帮他们讲讲好话。
于是这时候,眼看着门外的岳教授脸色黑得融入夜色,几个学生笑着叫阿诚:
“小陆老师,小陆老师,岳教授来等您回家呢。”
阿诚和小姑娘跳完了舞,优雅的一鞠躬,搞得小姑娘红了脸,灰色军帽下的小羊角辫子都高兴起来。阿诚跟乐倩文那种成了精的小姑娘待得久了,看着眼前这些单纯开朗的小丫头,打心底里觉得珍贵非常。
他听了学生们的喊叫声,回头看去,明楼就站在院子当中,窑洞的光透出去,朦朦胧胧得打在明楼身上,把明楼的笑容照的更加温暖。
“回家去。”
明楼轻声说。
周围的喧闹仿佛潮水忽的退去,阿诚安静的站在屋中和明楼对视,笑了。
我挨过刀枪,挺过病痛,转山转水转佛塔,就是为了来见这一刻的你。
吾心足矣。
阿诚出了学生们活动的窑洞,和明楼并肩往他们的住处走。明楼从战士那里领来了军外套,夜里风凉,拿来给阿诚穿。
他的病还没有好,又一直奔波在路上,肺部积水造成的感染有些病变。阿诚接了衣服披在身上,一下从刚才光芒四射的青年变成个小老头,背着手走路的样子像是政委:
“怎么不进去?”
“地方小,我进去怕你跳不开舞。”
“啊?”阿诚疑惑的转头盯着明楼看,茅塞顿悟,把自己的手塞进明楼手里:
“诶呦,快抓着吧,你的。”
明楼反倒气笑了,点点头:
“嗯,就是我的。”
虫开始鸣,今晚的星星真多。
TBC
不如跳舞,教历史不如跳舞
小明:你们在延安秀恩爱,而我在北平独自带着崽
鹤澜:我是一只突然就飞走了的鹤
第六十七章 但愿人长久
明楼和阿诚到达延安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可能是他们这些年过得最踏实的一个星期。他们住的窑洞在根据地的边沿,平日除了学生就和人鲜有接触,路途有些长,两个人走却也并不无味。
山高地阔,黄河奔流,沉睡的树木开始茂盛生长。两个人走在路上,脚下是黄土路,踩上的时候细腻膨散的土陷下去,温柔的托着脚底。偶尔路过老乡们的窑洞,门口树下有时会邂逅一只老迈的山羊,又或是路中央闲闲走过三两只母鸡。
人走在这样的地方,会忍不住想微笑。
这天明楼和阿诚下午没有课,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就慢慢沿着小路走回住处。延安的太阳仿佛特别亲近这片土地,慷慨得将阳光洒下来,暖烘烘的用力照着一切。这份热度醺得人昏昏欲睡,路上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似的。半路上,阿诚忽的折进路旁灌木,窸窣作响了半天,这人带着有点兴奋的表情回到明楼身边,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给明楼看,揍过去的时候带着“啁啾”的叫声。
拢着的手掌打开,阿诚修长的手指间团着一只绒绒的鸡雏,鹅黄的毛儿湿了几绺,闭着眼小声叫着。
明楼四下望了望:
“估计是老乡家的,和母鸡走失了。”
阿诚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捧着它去敲临近一家的门,开门的是位大姐,还穿着灰色的军服,袖口缝着个红十字的袖标。在看到阿诚的时候熟稔的一笑:
“同志有什么事?”
在那么一瞬间,阿诚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太久了,反而无法承受这样一声称呼。一直到大姐关了门,他们重新走到路上,阿诚还是有些愣的。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奇妙的自由中。
阿诚情绪上的变化很快便被明楼察觉,他侧目去看,阿诚脸上显出欢愉的雀跃来,他的脚步轻快不少,带起些黄土,让裤脚沾上了层浮土。
阿诚浑然不觉,这一会儿已经走到了河边,明楼有意停下歇歇脚,虽然阿诚不说,但明楼知道他是累的。任务什么时候会下来尚不可知,阿诚的病不快些养好,以后只会越来越伤身体。
“大哥!”
明楼猛地听见阿诚叫他,循声看去,不由哭笑不得。一会儿工夫,这小子蹿到不知谁家的柴堆上,扶着一边的窑墙朝他挥手。这个动作着实不像阿诚,反而像是另一个淘气的家伙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感到惊讶。
“嗯?你去那上面干什么?”
柴堆倚着院墙,院子里有棵开花的树,红硕的花朵团着,好像燃烧的火。阿诚笑着,长臂一伸,刚刚好碰到那枝头:
“我摘个花给你。”
我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要花作什么。
明楼看着阿诚,他站在柴堆上,已是而立之年的男人,身形却依旧是少年,心也是。在明楼的印象中,阿诚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恋爱,他身边好像也确实没有出现过什么亲密的姑娘。与自己不同,阿诚和爱情,恋人这样的词,很难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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