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三十年,阿诚的恋人也只有一个自己。
他干练,冷静,刀尖舔血,风雨兼程。然而这时候也还是同世间千万个爱情中的男女一样,变成个傻子,风景,花,毛绒的幼鸟,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想要分享给另一个人。
我见之欢喜,愿你也欢喜。
明楼便不阻拦了,也不说他胡闹,纵容阿诚做一回偷花的贼。然而阿诚的手触了触那花瓣,端详片刻又收回了手,转头冲明楼摇了摇头:
“不行,是石榴,摘一朵,老乡要少收一个果的。”
唉,看这个人......明楼在心里叹息一声,又觉得阿诚那恋恋不舍却不忍下手的样子分外生动可爱。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好的人呢?
他冲阿诚招了招手:
“那便下来吧,当心踩塌了老乡的柴垛。”
阿诚点点头,望过去时见明楼正站在河沿上,身后绿草青青,波光粼粼,明楼双手插在口袋里,眼中含笑的看着自己,肩上让河水反射的阳光晃得灿白。他站在高处,仿佛遥遥欲坠,然而下面有明楼在等着。
“明楼同志,”阿诚不禁又站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在这毫无遮掩的天地冲明楼高声喊:
“你是准备和我一起走完革命道路的吗?”
这里是延安,他们不再是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说出口的人,明楼明白阿诚在句话中发泄着积攒了许多个年头的压抑,他含笑看着他,张开手臂:
“一定的,下来吧。”
明诚就从柴垛上轻巧的跃下来,带着笑大踏步走进明楼的怀抱里,他搂紧了明楼,仿佛才从这几个月里精神上的折磨和患得患失的恐慌中反应过来,失声痛哭。
明楼的心被这哭声狠狠的揉搓着,鼻腔里火辣辣的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的阿诚,手一下下的抚着阿诚的背,侧着头和他耳鬓相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是他们过得最苦的一年,可除了受刑时那一点生理性的眼泪,阿诚从没有哭过,虽然很多时候,阿诚站在那儿的背影远比哭泣来得悲伤,在獴牺牲的时候,在他被捕的时候,在两人狱中相见的时候。
可现在,他的阿诚在延安的阳光下哭泣。
明楼最终还是沉默下来,只是安静的给予他一个怀抱。
两个人回到窑洞的时候,天色阴沉了下来,风也不再轻柔和缓,呼号着,将冬天的温度带了回来。
阿诚和明楼坐在窑洞门口的门槛上吹风,空气中弥漫着黄土的潮湿气味,阿诚深吸了一口,心情惬意。他的鼻尖眼角还泛着哭过的红,看着有点儿可怜又有点好笑。
风停了,天空开始落雨,渐渐的水滴汇成帘幕,这场雨绵长又寂静。
阿诚看雨,明楼就看阿诚,在阴沉的天色下阿诚的眼睛里泛着深幽的光,他向着这抹光靠近,然后用舌尖轻轻的沾湿了阿诚的眼角。
这举动换来阿诚一声低沉的笑,他转过头,安抚般的亲吻着明楼的下颚,两个人就在雨声中交换着一个无关情欲的吻。
生活在有的时候总是喜欢为你增加一些戏剧性的惊喜。
当明台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明楼和明诚的视线之中时,两个人皆是这种想法。然而对于明楼来说,与其说是惊喜,他更愿意承认这是一种惊吓。
明台站在院子里向他们温温润润的笑,整个人比上次见更加人模狗样,明楼甚至觉得他要比自己和阿诚更成熟稳重,但明台还牵着个七八岁上下的孩子。明楼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转头低声对阿诚道:
“快算算,七八年前咱们家小祖宗在哪儿祸害呢?”
“我跟你说啊,你这是对明台的一种偏见.......”阿诚拍了拍明楼,转身走到明台身边牵起孩子的手:
“饭儿吧?你好啊,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明台放下行李箱,站在那儿看着阿诚,他不用说什么,就可以得到哥哥的拥抱,阿诚摸摸他的头,明台就听见了那句一直在他梦中回响的话:
“回来啦,小少爷......”
明台于阿诚的怀中抬头看去,明楼正看着自己,笑容不明显,甚至有点严肃,他同这个人斗争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甚至在不久的从前还被他按在凳子上打屁股,但他终于在这漫长的一年里明白了,这个人是从骨子里疼他的。
我亲爱的哥哥。
延安的太阳总是很耀眼,阳光刺痛明台的眼睛,但他依旧忍着泪水迎接着。
对,他想,就是这个阳光。
TBC
小明上线!
战线拉得太长我已经快要忘了之前阿诚到底哭没哭过,记忆中是没有,不过要哭不哭的情节倒是很多!
这一章完全就是谈恋爱!
第六十八章 浮生十载半日闲
“沈阳?”
阿诚将热茶递给刚刚进门的明楼,对他口中的行动指示非常惊诧:
“去东三省做什么?这和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毫无关联。”
明楼端着杯热茶边吹边啜,慢慢踱到饭桌前,饭儿正从厨房往桌上端菜,一大海碗,颤颤悠悠的小心盯着菜,见了他,响亮的叫人:
“大伯!”
转头又叫皱着眉在那里琢磨的阿诚:
“阿诚哥,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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