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那样无障碍的沟通交流是她哪怕穷极一生都做不到,之后她也上网查阅了他们所提到的雕塑家和画家,当时她完全不能用自己有限的词汇量,去形容那两位大师的杰出作品,最后脑子里也只轰然落下这么一句——简直糟糕透了!
此刻的屠瑞瑞,正孤零零地站在人行道上,一手撩过被风吹乱了的头发,一点点地从压抑的回忆里挣脱出来。
公交车远远地来了,她本能地迈动了步伐。
今天,几位与周蒋相熟的日本代表团的艺术家突然来了台湾,据说到时要一起前往马赛,他身为在地人不得不负责招待,这是他的工作,而且他也乐在其中,毕竟在他们这些感性至上的人心里,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她其实都明白的,只是有些小失落而已,他热衷的艺术事业,她竟然一点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呐!
快到家时,坐在她后面的一对小情侣突然吵起了架。
男生质问女生道:“是我重要还是学业重要啊?你一个星期有六天都在补习班,别说约会了,就连在公园里散个步都是奢侈,我有女朋友和没女朋友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女生却格外委屈,“你成绩好当然无所谓啦!我要是不用功的话,明年就考不上和你一样的大学了,到时候我们就得分开了知不知道啊?”
最后男孩嘟囔着爱语将女孩搂进了怀里,而屠瑞瑞也到站了。
只因烟火绽放时太过华丽,才会显得燃烧后的空寂分外忧伤!
只因习惯了他的张狂热情,才会显得没有他的时间格外孤独!
只因越来越爱,才会越来越慌乱,唯恐自己不够好,占有不了对方更多乃至所有的爱。
踏入玄关,脚底踏实地踩着地板之时,屠瑞瑞突然释怀,想起当初周蒋的试探,其实也是源自这种心态吧!
她很快做好了晚饭,自己先吃过后,便将为周蒋留的饭菜收进了保温盒,下班之前她打过电话给他,他说再晚也会留着肚子吃她做的饭菜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笑了,自己确实是被好好爱着的呐!
又做了些家务后,屠瑞瑞看时间还早,便萌生了去座落在后花园里的周蒋的工作室一游的想法,自从住进这栋大宅以来,还没去过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倒不是周蒋不让她去,纯粹是出于自卑的自己不敢去面对那个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却是牢牢占据了周蒋内心一席之地的世界。
穿过走廊,很快就到了那类似于爱琴海地区的特色建筑蓝顶小白房的面前,那是一连串正方形、长方形与圆顶的可爱组合,就跟孩子的积木城堡一样。
扶着蜿蜒的白色栏杆,屠瑞瑞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来到屋前,只轻轻一推,湖水般蓝色的大门便在发出“吱嘎”一声脆响后开启了。
一阵穿堂风轻轻掠过身侧,带着淡淡的天然矿石颜料的香气,昏黄的光线由她身后洒入,她清楚地看到里面浮动着各种颜色的细小颗粒,尤其是橙色。
这里就像是一间糖果屋,和周蒋本人一样,充满着美丽的梦幻。
屠瑞瑞突然有些后悔,上次周蒋邀她来一起制作陶器时,她本应该一口答应的,而不是只顾着看综艺节目把他给晾在了一边,并且视他的爱好为无物。
唉,她是不是真像周蒋说的那样……有够笨呢?难道她前世真是一只笨到撞死在树桩上的傻兔子吗?
无力地垂下脑袋,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莫名的悲凉袭上心头。
特别订制的感应灯在她进入后自动亮起,屋内霎时泛起无数鹅黄或芽绿色的流光光束,使得整间屋子更加美轮美奂了。
屠瑞瑞看得痴了,无意识地往右走了几步,在撞到画架的时候才把走失的神魂吓回了胸腔。
她手忙脚乱地去抢扶就快倒下的画架,最后扶是扶住了,白嫩光滑的藕臂上却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是被木质画框的一角划到的。
这道伤口,要不是渗出血来,痛觉迟钝的她可能还不会注意到。
不过,就算看到了,她也只是抬起另一只手,马马虎虎地随便抹了抹,她对自己身体的状况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目光回到画架上,她左左右右地检查了一遍,连画上盖着的暗紫防尘布都还健在,自己总算没有闯出什么祸来。
放心之余,对眼前的这幅画却产生了好奇心,歪着脖子,她将防尘布先撩起了一个角,入目的居然是一双小巧玲珑的女人的美足,那双脚穿着的还是复古的扣带红皮鞋。
突然,屠瑞瑞不寒而栗,心跳如擂鼓。
她想起,周蒋对澳雪守口如瓶的那最后一幅参赛作品!
她想起,澳雪那双裸露在病服外苍白的纤巧双足!
她猛地抬头,脊背挺得跟旗杆一般直。
她振臂一挥,那防尘布便像被风扬起的帆一样飞离向一边。
画貌毕露,屠瑞瑞屏息了几秒后又连退了数步,心是痛的,但痛得还不够,因为那样的气质,甚至深深吸引了她。
画中的澳雪,戴着花色的头巾,穿着洋红色立领连衣裙,怀里抱着画册,笑容似掬着春意般地伫立在法国梧桐下。
那样清新的姿态,独属于那些最最纯净的岁月,那里有他们一起走过的林荫、一起住过的象牙塔、一起营造过的浪漫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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