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拉住晃了又晃,栾青狠狠心,撇下她下山去了。
栾青想着说动许宣来义诊应该不难,和绛珠只需分别三日就可以再见面,因此脚步轻松。快到苏州城门时,栾青趁左右无人,重新变回小青的模样,沿路买了些山货,返回济安堂。
过晌午,许宣挎着空荡荡的药箱返回济安堂,白素贞上前迎他,递给他一块帕子擦脸,然后又换上一盏凉茶。许宣接过茶,坐着不说话,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昨天是清明,理应去祭拜先人,可许宣是发配到苏州的,轻易不能离开。白素贞思及许宣会因不能尽人子之孝而郁结于心,建议他这两日上街给穷人家施舍些药材,权当积德。药材倒是每每舍空,许宣却觉得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哎!”许宣叹气。
“官人,怎么了?”白素贞在他身旁落座。
“小青还是没回来?”
白素贞微微颔首,“还没,最迟明天,她一定回来。”
“那就好。”
“官人。”白素贞换上笑容,“今儿是怎么了?”
许宣不是没来由的情绪低落,他今天走街串巷时遇到了一群叫花子,那些人听说看病不收银钱,连忙领着他到他们落脚的安身之处去看。在那里,许宣看到好多饿的面黄肌瘦的人,他们成群的挛缩在窝棚底下,连出去沿街乞讨的力气都没有。这些人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哪还顾得上寻医问药?好在近来天气暖和,还不至于生出大病。
“施舍药材倒在其次了……娘子,忘记跟你说一声,我把身上的钱都买成了馒头留给他们。”
“嗯。”白素贞点点头。
“那些行乞的流民,在家乡时也算中产之家,衣食可自足,如今被税赋逼的四处逃亡,挨饿受冻……”许宣说着今日所见,声音渐渐低沉。
如今天下算太平,朝廷不打仗,轻了徭役,可税赋却是越收越重。老百姓想要耕织自营,得交“经制钱”,农民要交“耗米”,织户要交“折帛”,还有隔三差五的“科配”,逼的百姓背井离乡。
“我做大夫又有何用?”许宣叹一句。
“官人……”白素贞道:“在其位谋其事,你只需把眼前能做的事做好,救治一个兴许就是救活了一家人的指望。”
“呵……这么说我也不算是毫无用处……”许宣知道白素贞心疼自己、安慰自己,两人双手交握额头相抵。
刘掌柜刚从厨房端茶盘出来,迎头看见两位东家正柔情蜜意,连忙又躲回厨房里。
“姐姐!姑爷!青儿回来了!”小青气喘吁吁的跑进门,将手中的一串山货放在柜上,“刘掌柜呢?又偷懒去了!”
“我可没有偷懒!”刘掌柜一听是青姑娘的声音,连忙从厨房中如得了大赦一般跑回柜上,“你不在,这端茶送水的活儿不得我替你干着?”
两人一见面又开始拌嘴逗乐,许宣听了一扫阴霾哈哈大笑,“小青,你可算回来了!”
“是啊姑爷!”
白素贞慢慢站起身,看着栾青重新变回小青,语笑嫣然的样子,不知不觉眼眶已湿润。
“姐姐……”小青有些忐忑的走到白素贞跟前儿,“这几日我不在,家里……还好么?”
“好,都好……”有小青身子做遮挡,白素贞得空擦干眼泪,末了又在她手臂上捏一捏,“青儿,你可算回来了!”
家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小青也有许多话想和白素贞说,于是晚饭时她抱出一坛黄酒,想与白素贞合力将许宣灌醉,不想许宣今日勇猛异常,大有千杯不倒之势。
“姐夫……”小青喝多几杯,面上有些泛红,称呼也改了,“我进门前你跟我姐叹什么气呢,怕我死在外边儿?”
“瞎说什么……呸!”许宣舌头也有些大,“小姑娘,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
好在白素贞还很清醒,她去厨房取来一盏凉水,朝小青脸上弹了几滴,小青晃晃脑袋恢复清明。
闹明白许宣今日倍感失落的缘由,正巧戳中小青下怀,她一拍桌子,“姑爷!你走街串巷有什么意思?远郊村子里还有好多人等着你去救济呢!”
“你说得对!”许宣被她说的精神鼓舞,“去!明天就去!”
两人再喝一杯,去四平寨义诊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侍候许宣入睡后,白素贞得空来到小青卧房。
“青儿……”白素贞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见小青眼眶里的泪水就有些止不住。她心里感念:青儿还是记得与我的姐妹情分的!好在她今日回来,若她不肯回来,我往后真不知如何是好。
小青想既然四平寨义诊已然成行,少不得把绛珠的事告诉白素贞一二,她握着她的手,与她在桌前对坐。
“姐姐,想必你疑心我为何要请姑爷去四平寨义诊,那是因为……因为……”换回女身,再谈起绛珠,小青心里觉得有些怪。
白素贞正等着她说下去,小青头一抬,和她关切的目光相接,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我说了你可别多心……我这些日子在穹窿山养伤,是以栾青的身份……我认识了一个农家女,我和她……我对她有正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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