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岳绮罗执念太深。
而这样不懂事的岳绮罗,竟然让无心有些可怜她。如果真有办法,他们都是愿意让岳绮罗完成夙愿后再杀了那妖怪的,哪怕时间久一点呢,可是哪里去寻这样的法子?且这位青云观的乐温道长下山那天告诉他们,岳绮罗的天谴要到了。
天地万物,有生有逝,实乃自然之法则。岳绮罗行逆天之举,已是不可能善终,她多年来又滥杀无辜,终将被天道所噬。百多年前她被同门小辈封印进井里,倒不知算祸事还是幸事了,如今青云观的人自己找下山来,他们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眼看着岳绮罗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
“天地渺莽,风府通天;百会封顶,气由心海;身度我界,虚气化精;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岳绮罗盘坐床上,周身运气,自她七窍透出猩红光晕,长发无风自动。她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双目紧闭眉头紧缩,一看便是气行不畅的模样,她咬牙半天,终于一口淤血喷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收势,然后睁开双眼,张显宗立即一杯茶捧到她眼前。
岳绮罗含一口茶漱口,茶水在她口腔中咕嘟几下,她不愉地轻蹙了眉:“怎么这么苦?”她喝茶一贯偏爱微甜清爽的茉莉香片,但今日这茶极苦极涩,过于霸道,恰是她最厌恶的。
“我怕被无心他们发现,忙里忙慌让小二给我抓的,他说这茶卖得最好。”
岳绮罗撇撇嘴,一杯茶全泼进盂里。涂了丹蔻的指甲不紧不慢地敲着床沿,岳绮罗眼尾上挑,斜眼瞧着张显宗,嘴角微微翘起——十足讥诮的模样,谁也不说话。
“呲——”岳绮罗的长指甲划过上了蜡光滑的木头床沿,张显宗埋低了头。岳绮罗右手一翻,一只簪子躺在她手中,她手腕一个使力,簪子就直直朝张显宗飞去,带着凌厉破空之声。张显宗身体并不动,只朝右一歪头,那簪子就擦过他的耳际,插进窗框中。
“反应很快,怪道敢故意引来无心。”岳绮罗朱唇轻启,右手朝簪子一拢,簪子就抵上了张显宗后脑。“你怕死吗?”
张显宗的脸藏在宽大帽檐下,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只短促地吐出一个字:“怕。”
“怕?”张显宗脑后的簪子抵得更紧。“你是很有自信能自己打过丁思汉和无心咯?”张显宗隐约感觉被簪子戳到的地方有些湿意,尖锐的疼痛连绵不断叫他难受至极,但他不敢躲开。
“绮罗,这是什么意思······”
岳绮罗轻蔑一笑,手上再收紧,簪子更扎深一分:“你若不是这么自信,那你几次三番害我做什么,我看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若是以前,岳绮罗说这种话,他必定要急得跳起来了,会语无伦次地同她解释,可今天他却只是抬头让岳绮罗看见他可怜兮兮的双眼,细声说:“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救唐山海。”
岳绮罗眯眼,右手一挥,抵在张显宗后脑的簪子便飞速在屋子里乱撞,扎穿了好几个瓷瓶,破碎的瓷瓶摔到地上,再齐齐摔个粉碎。“你不想我救唐山海,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你爱我,你分明是要害我!”
眼见岳绮罗真的生气了,张显宗突然一下跪到地上,膝行到她身前,泪眼迷蒙抓住她的手,不断重复着:“绮罗对不起,绮罗对不起,绮罗对不起。”只差要给她磕头。岳绮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嫌恶地五官都皱作一处,似是也没想到他能这般没有底线。
“我现在看着你是真的再想不到张显宗了,你跟他,根本一点儿也不像。”
张显宗浑身一哆嗦,然后更紧地抓住她的手,眼神迷乱炽热地看着她:“绮罗,你有我就够了。你想要张显宗我就是张显宗,你想要唐山海我就是唐山海,你别去救他。我们两个人就自己找个地方过逍遥日子,我也只要你就够了。”
他抓住岳绮罗的手送到自己脸旁,一下一下地摸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絮絮叨叨说着胡话:“没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了。你想杀丁思汉我就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只需要我就够了,谁也没资格在你身边的,我们明明可以很好的······”
岳绮罗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挑起张显宗下巴:“只要有你?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张显宗迎着她目光,眼里似是痴迷似是贪婪:“绮罗,我以前问了傻话,问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现在我想通了,你当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当我是张显宗我就是张显宗的,甚至阿猫阿狗都可以的。”
“阿猫阿狗——”岳绮罗玩味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呵,想得倒美。”她伸出盘着的右腿踩到张显宗肩膀前,“张显宗,你也不配。我当你是什么?”
“我当你就是养着张显宗命魂的药罐子罢了。”
她轻轻巧巧地说着残忍地话,张显宗双手想抱住她右腿,她狠狠一蹬,就把他掀翻在地。张显宗还想爬回来抱她,门外响起杜月笙的声音。
“绮罗,你刚才在里面做什么,我听见什么东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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