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师父便真如世外高人一般,除了一年见她一次,再不见踪影,世间也无人知晓有这样一位人物。
而此刻,这位神仙般的人物竟来到茫茫大漠,就为履行一个约定,还一脸云淡风轻,似乎这些都不值一提。
“好了不说这些了,既然是你十八岁生辰,自然要陪你好好过,来,先按往常惯例,我烹茶给你喝,看看我的手艺是否有退步。”他对身后的书童示意,书童便卸下背上包袱,从中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锦盒放到桌上,又掏出一个盛水用的竹筒,转身走出了营帐。
润玉打开大一些的锦盒,里面竟是成套的青瓷茶具。
“您是要……在这烹茶?”邝露有些无措。
“当然,你不是最喜欢喝我烹的茶,还说希望每年生辰都能喝到吗?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满足。”润玉从容摆放好茶具,笑看着邝露。
“可是……”现在没有能用的水来烹茶啊。
邝露正待明说,却见润玉的书童拎着竹筒进来了。
“你这是在哪弄的水?”她问道。
“就在外面湖里打的。”这书童说话倒是爽利。
润玉拿过竹筒就要把水倒进茶壶中,被邝路慌忙止住了:“师父不可,这水不能喝!”
“为何?”
邝露一脸沮丧泄气:“我也不瞒师父了,这湖水有问题,喝了会呕吐腹泻高烧不止直至丧命,我军中已有大半命丧于此,如今大家已断水三四日了。”
润玉听了,沉思片刻,道:“可我刚才在营帐外,远远看见对岸的西盛士兵都在湖中汲水饮用,毫无半点顾忌。”
“营中医官说,许是西盛士兵早已适应这湖水的毒性,而我们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润玉端着那筒水,挨近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
邝露一脸惊诧:“师父?!”
“不妨事。”润玉淡笑着摆摆手让她安心,仍旧把水倒入了茶壶,架在茶炉上开始煮。“既如此,我倒要看看这水到底有什么玄机,能让人水土不服到命丧黄泉。”说着,他把竹筒剩下的水倒入一个青瓷茶杯中。又问邝露:“可有银针?”
“有银簪。”邝露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从腰间皮囊中找出一根精致的银簪递过去,这还是前年润玉送给她的。
润玉看着银簪,笑得温柔缱绻,把它浸入茶杯。
邝露看去,发现银簪锃亮如新,竟无分毫变化。
“这……”
湖水原来没有问题?那之前医官查验湖水时为何银针会变黑?
她满眼疑问看向润玉,在他看似无意的擦拭了一下那竹筒边沿的水迹后,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水没有毒,是盛水用的……”
想了想她又摇摇头:“不对,当时医官明明也把银针直接放到那湖里验过,确实也变黑了,难道……”她抬头,看到润玉不言而喻的眼神:“是那医官?”
“邝露,看来你要好好查一查你军中的人了。”润玉敛去几分笑意,淡淡说道。
第十一章
医官被叫到营帐中,一番严厉逼问下,没两下就招了实情。
“将军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他哀嚎着。
邝露冷着脸,攥紧了手中的剑。润玉在一旁轻声叮嘱了一句:“动静别闹太大。”随即淡定自若的打开桌上另一个小些的锦盒,慢条斯理地取出些茶叶,旁若无人的继续煮茶。
邝露立即会意,对岸的西盛军一直盯着这边,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就在营中的饮食和食具里下毒?还故弄玄虚让我们不敢喝那湖水?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死了多少兄弟!”邝露控制住想一剑捅穿他的冲动,压低声音怒吼道。
“小的真的是被逼的,家里老母和妻女都在人家手上,我真没办法啊!”
“你说……西盛拿住了你的家人?”
“不……不是西盛……”
邝露有些诧异,起身拔剑抵到他脖子上,眼神透出些狠戾:“那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说!”
“是……是……”
她原以为只是西盛对这医官诱之以利,互相勾结。却没想到一问竟问出更惊人残酷的真相。待那医官被堵上嘴被悄无声息拖出去之后,她木木地坐回榻上,一时回不过神来。
润玉的茶也煮好了,他拎起茶壶倒了两杯,雾气缭绕中,顿时一股清香萦绕满室。邝露却根本无心品鉴。
“师父可知,刚才他口中所说的宋大人是谁?”邝露冷笑着,眼中却满是苦涩愤怒:“就是兵部侍郎宋以谦。”
润玉不语,只是默默看着她。
“堂堂三品大员竟费尽心机买通我军中医官下毒,枉送我无数将士性命,只为把我送入敌军大营做刀下俘虏,你说,他这到底是图什么?”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派人去告诉我爹!”
她爹如今镇守在南夷,与她相隔万里。说到底还是朝廷忌惮,让她和她爹分守两地。如今看来恐怕这忌惮已是日益加深,再也无法消除了,北承那些掌权者便索性借敌国之手除了他们这些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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