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你没办法徒手挡开飞刀,你该不会想用身体去挡吧?」良久,看著人儿抬首复而默默点头,神无月不禁哑然失笑。认为是对的事便义无反顾去做,也不稍加衡量自身能力的界线,这到底算是好还是坏呢?「救人不是坏事,不过拜托你行行好,等我毒解开後再当英雄好吗?」
说来惭愧,相较於他过去行有馀力之时所做的那些,召奴如今所为才算是真正的助人啊。
「喜欢为善不欲人知的南武魁,讲起这种话来还真没说服力。」莫召奴浅笑道∶「怎麽说?」
「如果你遇到危难,现在的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莫召奴不需要人保护。」任性地偏过头,与其说是恼怒反而更像在撒娇,孩子气的模样衬托微红的双颊,煞是可爱,「我才没那麽弱。」
「好好好,不保护不保护,我的召奴最厉害,不用人保护。」神无月大手揽过召奴,轻拍丽人的背,藉以掩饰嘴角不住上扬的窃笑。
「神无月!谁是你的啊!」召奴掩不住脸庞发窘的潮红,索性将额抵上神无月宽阔的肩,把整张脸埋进神无月胸前。
「──若你因此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我会心痛的。」
「神无月?」
「我会恨自己一辈子,为何那时救不了你。」低沉的声线浑厚有力,略带沙哑的嗓音别具魅力,搔刮著召奴心头,引起一阵轻颤,「所以,拜托,同样的事别再来第二次好吗?」
莫召奴顿觉胸口一热,那些澎湃激越错杂难分的情感一鼓脑地涌现,若暴涨洪水,冲破心中矗立已久的藩篱。当遗世独立不得不成为他生命的常态,当连曾经一起跨越韶光的亲姐与挚友也成为生命的过客,当他意识到所有他珍惜的一切都无法掌握的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有以冷静与淡漠包裹起沸腾热血,等待或许一生都不会出现的致命的倾注。
一双冷眼看人世,满腔热血酬知己。三哥是他的知己,可神无月又岂止「知己」两字了得?南武魁的出现唤起他几乎忘却的依恋之情,更为纯粹,更加丰沛,宛如冰做的风铃,响彻前所未闻的明亮音响。
他终於等到那倾注鲜血的致命刹那。
莫召奴紧紧依偎著神无月,神无月环绕丽人腰际的手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在这心意交流情感湍流几至满溢的瞬间。
「咳、咳。」刻意放大音量、浑厚有力的咳嗽,硬生生打入这片静谧的空气,「我回来了。」草一色洪量的嗓音无差别扫射,换来莫召奴绯红的俏脸与神无月恨不得捶他几拳的白眼。
喂喂~他也是有苦衷的好不好,他其实早就回来了,却被晾在一边没人理,他等啊等啊等啊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却还是没有人来认领他~草一色大爷被遗忘风化就算了,鬼之瞳还要不要拿啊?
「还有,莫召奴你为什麽要救这女人啊?」他甫回来便察觉有人躺在地上,好奇地探头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这不是和十九爷同路的家伙吗?依他这落日故乡最强最勇的情报员直觉判断,把这朵花捡回来绝非好事。
然而,事情非常不幸如他所料,这个姿色不差不过少莫召奴一截的女人,竟是出自昔日服侍鬼祭座下的夜阴流忍者。夜阴流如今会沦落到这般凄惨境地,在他看来全是咎由自取──决策者压错宝,选择站在日後败亡的鬼祭将军这一边,还能怪谁?这不懂事的小女孩直把责任往莫召奴身上推,啧啧~他都快听不下去了。害莫召奴那麽难过自责,是不怕神无月一掌给他招呼过去喔?
何况,「夜阴流」三字是他生命一道狰狞的烙痕,不可碰触的绝对禁忌。孰可忍孰不可忍,顶著张臭脸的草一色抢在神无月之前,甩了樱千代一个注满愤怒的巴掌,忿而离去。
「神无月,我去找草一色,麻烦你照看樱千代姑娘。」明知对方对自己心怀怨恨,莫召奴仍不改其一贯的谦和有礼。担心草一色的情况,他匆匆与神无月交换个眼神,急掠而走。
神无月转身背对樱千代,没有忽略樱千代一声不屑的冷哼,与其後自认时机已至,手伸入胸前衣袋,暗器默默上手的小动作。
「我不像莫召奴那般好心,如果你想对我动手,我恰好可以正当名目趁机作掉你。怕你不知道,先跟你说一声,做人别太不识相。」
神无月此刻著实如醍醐灌顶五味杂陈,召奴那深受樱千代利嘴挫伤却依然亮烈有神的瞳仁,在他心里缭绕不散,但他同时又以朋友的身份为草一色的反常反应忧心,让召奴前去关心该是最好的选择,然他却又很自私地希望召奴别这麽做。
半开玩笑似的轻松语气,内含的饱满杀意足以令对危险分外敏锐的忍者绷紧神经。樱千代没有任何迟疑地收起怀中暗器,难得安份地端坐在地,等待暂时脱队的两人归来。
*
当莫召奴迅即快步而来之时,草一色正半躺树间闭眼休憩。莫召奴知道草一色并未熟睡,他定有察觉自己的接近,只是不愿作声。
「草一色。」莫召奴不加思索地扬声轻唤。
「我没事,只是心情不爽。」草一色意思意思地稍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莫召奴别太担心。
「你跟夜阴流有恩怨。」敏感的觉察,使莫召奴使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句。
「好说。倒是你,救人都是这种救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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