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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诸侯传来讯息,皆是已往朝歌赶来。
距贤王献药,第十五日,殷守收到请柬,十日后王戚子适大婚。
子适乃是微子大人长子,微子启为大王同母大兄,乃是权贵之极,其子大婚,乃是大事,大王也赐了厚礼。
殷守收了请柬,备了厚礼,又八日,西伯侯姬昌、东伯侯赵七谆,皆是同一天提前赶来,听闻子适大婚,也是备了厚礼。
子适大婚前一日,日落西山,妲己送信完毕,刚刚离去,殷守站于门口,刚要转身,便听一人唤他。
他回头一看,见一陌生少女躲于石shòu下,楚楚可怜,直望过来。
那少女说:“贤王救我!”
殷守见她孤苦一人,又左顾右盼,显然是像有人追她,便许她进来躲避。
殷守问:“姑娘为何独身在此?可是有人害你?”
那少女一怔,忽而流泪哭道:“句青不想嫁与子适!望贤王救我!”
第45章
殷守惊道:“姑娘是田大夫之长女?”
那少女哭得更甚:“大人居然是不认得我?”
殷守心想, 我为啥要认得的?但面上也不显,只问:“姑娘明日大婚,那子适乃是极贵国戚,听说为人不错,姑娘怎的在此?”
句青退了两步, 只怔怔望住那贤王, 问:“那日大人凯旋而归, 我在玄清阁上, 大人往这头看了一眼。”
殷守见她这个模样,心中明了,只说:“吾不曾看见姑娘。”
那句青闭眼,泣道:“父亲说得是, 大人是不曾在意的。”
殷守见她如此, 于心不忍, 安抚道:“那子适为人忠厚,定然能待好姑娘,姑娘快些回去。”
句青摇头:“我才不想嫁他!那个子适, 听闻他xing格孤僻,从不曾有人喜他,连他兄弟也是如此, 他只待在府里,成日不出,我不曾见过!”
殷守听外头已有成队脚步来来往往,显然是田府来这到处寻人, 那脚步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人发觉。
也是,长女嫁与贵戚,大婚前夜突然失踪!这可不得了,要知道圣上都赐了厚礼,又有诸侯祝贺,若是寻不见人,可是满门受牵连!这姑娘的确是任xing,而且突然来这里,传出去定然要不清不楚的,不知那子适如何作想。
殷守与她说:“姑娘,你怎不想,若是你不见,致你族人何地?那明日新郎,不见妻子,宾客众多,他何等可怜?”
句青哭道:“大人如此为人着想,却不想我是何等可怜?”
殷守问:“你来寻我,是为何?”
句青看他,说:“不过是挣扎片刻罢了,以为大人那日是见了我的,不想是我想差了。”
殷守叹道:“那姑娘回去罢。”
句青又摇头:“吾不想嫁那子适,人人说他怪异,定然不是个好的,朝歌诸多贵子,心悦我者众多!”
殷守看她一眼,说:“那子适我见过,人是不错,姑娘信我。”
句青看他,问:“大人如此说,莫不是诳我回去,只觉摆脱我这麻烦?大王只是口说那子适不错,无凭无据!”
殷守:“此事怎的要凭据?”
句青:“大人得陪我去看看,若是好了我便是嫁,若是不好,吾便自刎也罢!”
那子适单独有一府邸,听说微子比较中意次子,长子xing格孤僻,也不爱过来看他。
那府邸守卫不多,即使大婚前夕也冷冷清清,那子适不与人jiāo际,也没那么些纨绔狗友过来起哄,殷守习得功夫,带句青还是勉qiáng可去。
好在句青也老老实实,不再哭哭啼啼,忽的也对这子适有了好奇。
二人七拐八拐,往那主屋寻去。
主屋也少人防备,那句青问:“大人仿佛很熟悉。”
殷守总不能说,经常与妲己翻墙去查蛛丝马迹,哪里危险哪里容易老早就晓得。只说:“府邸格局大致一样,吾不过猜测罢了。”
那句青点头,二人躲在门后,殷守往一屋里一看,小声说:“那位公子便是了,姑娘小心来看。”
句青往里一看,见一十七八岁少年正低头不知在作甚,便与殷守说:“样貌也是好的,不知xing格如何,他在作甚?”
只听里头有随从说话:“公子还在做这些?明日便是你大婚了!怎的不急?”
那子适笑道:“我正是在做礼物,送与妻子,当然要勤奋些!”
随从急道:“公子怎知那位田家姑娘喜爱这些雕刻呢?虽说小女儿也是喜欢兔子,但人人不同,公子怎知她爱甚?且雕刻不过是死物,还不及您送只活的呢?”
句青在这头笑道:“我恰巧喜欢!”
那子适说:“我就知道她喜欢的,唯有这个,我是知道,其他皆是不曾晓得,我怕她不喜于我,总该做些讨喜的!”
那随从恨铁不成钢,又气又急:“公子乃是贵戚!微子大人为帝乙长子!您是微子大人嫡长子,怎的自我作低!?且那女子,向来不及男子!你宠她爱她便是她大幸!不纳贵妾算是她三生修来!她怎会不喜!?”
句青在这头嘀咕:“这随从好生恼人!尽是教坏子适!”
那边子适却不恼,只淡淡道:“父亲怎的与我何gān,且吾也晓得自己xing格不讨人喜欢,兄弟也不曾来理我,我娶个好妻子,自然要对她最好,不然我如此xing格,人人说我孤僻,也是确实,我不善讨人喜欢。”
那随从眼眶红红,只说:“公子向来最好,那田家姑娘,朝歌早有美名,定然是位懂礼的好良妻。可是公子,您为何要单独要这么个府邸,若是您一直跟住微子大人,必然不是这等qíng形!”
子适低头刻那兔子,手头认真至极,口中淡淡说道:“不过是想独善其身罢了。”
侍从说:“人人皆是爱荣华富贵,那位田姑娘,不知是不是,您求微子大人,说是要她,可您若是一直如此,却是苦了她!”
子适眼也不抬,只说:“我不过是在保她,她是爱荣华富贵么?我的妻子怎会如此?”
这边句青满脸通红,她当然爱那荣华富贵,可见这子适如此,仿佛爱极了她,她心中又是不舍,但又想想,明日大婚已成定局,这子适也不是那般不堪,仿佛也是能嫁的,且不说其他,这人如此喜她,必定能好好听话,必然能按她的捞着更多,再不济那子适也是名侯爵,又是唯一嫡子,怎的也不会差,如此想想,还是好的。
二人出来,殷守与她说:“姑娘也是见着了,那子适的确是真心待你,你切莫辜负了。”
句青点头,又望了眼殷守,走了两步,正好遇见来寻她之人,来人急急忙忙将她护住,她往身后一看,殷守已然不见了。
殷守刚刚听那子适说话,见他聪明至极,仿佛察觉了事态不同,且那亥子家的庶子被武成王监禁后,朝中多人手脚在动,他与武成王暗中窥查,又有妲己在一旁装模作样,已然对大臣权贵们心中有数,位田大夫正好是参与那谋害比gān之事,他长女忽的嫁人,若是牵连,明日嫁与子适必然是脱了gān系,不同遭遇了。
殷守又返回去看那子适,正见微子启进府。
殷守对微子启印象不错,此人历史上有记载,与比gān齐名,三仁之一,今日听那子适说,仿佛是不受他待见的。
殷守心中一动,便摸进去看。
只见那子适与父亲单独见面,却是不理不睬,只专心雕刻。
微子启仿佛见惯了,只随他如此,二人沉默了许久,那微子启才说:“你明日大婚,妻子也是你中意的,该是消了怨气了罢!”
子适只说:“父亲如何说话?子适怎的有怨气?”
微子启被堵了一遭,片刻后叹一口气,才说:“你乃吾长子,最是聪慧,吾看你最重,还要怨我?”
子适终于停下雕刻的手,抬眼望向微子,双目冰冷,笑道:“父亲将那殷郊养在府上,那府上,母亲怨魂也不晓得还在不在!”
“孽子!”微子启怒道:“如此说话,真当我治不了你!?”
子适只低头chuī那木屑,微子启gān瞪了半天的眼,突然又泄气,说:“大王不待见他,命令我养住,我能奈何?”
子适冷笑一声,只说:“大王真是为父亲着想,毕竟父亲是大王长兄,大王总是看重些的。”
那微子忽的一冷颤,看住子适,问:“你说,大王该不是晓得了?”他一怔,忙说:“是不?若是不待见,可关他在宫里,且还有子衍,怎偏偏放于我这?”
“谁晓得呢?”子适淡淡说:“父亲该是最晓得的。”
微子皱眉,又说:“若是大王晓得,还容得我?”他慢慢冷静:“必然是不晓得的。”
子适看他一眼,只冷冷开口:“父亲此生做了诸多孽事,再多便是再也无力回天,还望父亲谨记此言。”
微子启愤怒不已,却不发作,明日便是子适大婚,他此生最对不起此子,令他年幼丧母,亲眼见之惨死,如今已然无法补偿了,本是想与他讲几句温言,但他如此态度,显然一句也无法讲出,只得黯然离去,明日父子二人再假装和睦了。
殷守听二人对话,仿佛嫌隙颇多,也不晓得出了甚事,又听那子适提到了殷郊,怎牵扯到了大王之子了?
并且,这微子启,仿佛不似传言那般仁善。
殷守皱眉,子适之母死了也挺多年了,难不成子适之母因微子启而死?
这么说来父子有怨,也是有理,但那殷郊又是关键,如何来说?
推算来说,微子启正妻死亡那年,姜后也不过刚刚来朝歌,殷郊次年才出生,怎么会扯上?
殷守出来,盯住那虚无黑暗怔怔发呆,十二月的夜风却实有些冷,他忽的一寒颤,结合今日二人对话,思起大王态度,吓出一身冷汗!
那殷郊,该不会是姜氏与微子启……之子吧?
并且,大王十有八九是知道的!
殷守回去,辗转了半夜才睡。
此前一直细查朝臣,受历史记载与书籍影响,有些人从来未去细探,今日忽的撞见惊天大事,骤然惊醒!
那微子启为大王一母同胞大兄,帝乙长子,只因其母生他时身份低微,而后生子辛时有身份尊贵,便是立了子辛为帝,同母同父,还是长子,帝位被弟弟所得,哪里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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