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_SISIMO【完结+番外】(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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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熟悉的笑意和温暖。

  清澈见底,却凉若冷泉。

  他走到几步开外,停住,几乎与叶微空一般高的身躯一如当初,没有丝毫变化。

  “施主见谅,还望不要怪罪小徒的莽撞。”声音清碎如玉石相击,他说起话来自有一种从容优雅的意味,只是若他的面容一般,隔了一层布,飘渺而遥远,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叶微空沉默不语,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看着他,眼眸之中流光溢彩,片刻之后,他却忽然微笑,笑容几乎称得上温柔宁和,“好久不见,明微。”

  明微隔着那层白色布幔看着他的笑,几乎无法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宽袖下的手握住拳,努力克制着表qíng的崩坏——= =

  这人怎么可以在发生这么多事之后,依然用这样一种亲昵而柔和的口吻声音这样与他问好!

  不看他,明微扬起声音,“住手吧!崔瑾!”

  少年乖乖住手,看向明微的眼中满是忐忑不安,涨红了俊秀白皙的面容,满是歉疚和担心。

  明微叹气,又看向眼前之人,“你何必来。”

  叶微空依然笑着,似乎要把这几年未曾用去的笑容通通一下子用完一般,“为何不来?”

  明微垂下眼睑,“所以呢,你来作甚么?还是——要杀我么?”

  叶微空久久不语,半晌之后上前两步才道,“若是为了杀你,我便不会来。”

  明微猛然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你——”

  却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眼前这个人一向骄傲峻凛的身躯,就这么直直向他倒来!

  明微几乎反shexing地想要躲开,却被靠得如此之近的他脸上依然未曾散去的笑容迷惑了一瞬,他的眼眸慢慢合上,长长的眼睫留下一片yīn影,眼下浅浅的青灰色忽然间变得那么刺目而明晰——

  整个人朝他砸来,落入明微的怀中。

  他昏了过去,明微感觉他整个人像是一块寒玉,那么凉那么冰,像是没有了人的温度。

  指尖放到他的鼻下,第一次感觉,这个一向qiáng大而离尘绝世的云端之人,原来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他的气息如此微弱,明微几乎不可自抑地——心猛然一跳,指尖亦微微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聪明人那是能把苦ròu计用得出神入化的……

  那什么

  我道歉,我忏悔

  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了某游戏

  o(╯□╰)o

  不过还是会尽量更新的……

  放心吧……

  呃——

  抱头遁走ing……

  青青陌上桑,似是故人来(三)

  “师父!何必救他!”崔瑾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表qíng却倔qiáng,他的伤说不上重,叶微空一直手下留qíng,虽剑气伤及筋骨,但只需休息数日,便可恢复过来。

  明微瞥他一眼,“戒色,这几年来,你倒是长大了。”

  崔瑾不想明微忽然说起这个话题,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那是当然,我——已经十八岁了。”他垂下眼睑,俊秀的脸庞上显出一丝浅笑,“我已经是大人了,师父。”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明微笑了,走上前敲了一下崔瑾的脑袋,“还早呢,小毛孩,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他给崔瑾拉好被子,转身出门。

  “师父——”

  明微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只道,“放心吧,他这次——并不是来杀我。”

  崔瑾愣住,明微走出去,替他合上门,还未出院子,便在庭中停步。

  此时他们在虚妄山庄。

  麓山之中有个终年四季如chūn的山谷,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大片大片的桃花开得极艳,风姿妩媚,把这整个山谷都笼在这一片纷飞的妍丽之色里。

  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虚妄山庄建在桃林之间,极尽雅致,奇石小亭,山溪流泉,木质楼阁,jīng巧屋舍掩映在山石团花之间,既美且幽。

  明微站在庭中,一袭白色僧袍,清俊容颜一如往昔,与五年之前没有一丝变化。他似是有些烦恼,站在庭中假山之侧,叹着气皱着眉,满脸地纠结。

  “怎么,可是犹豫?”

  一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吓了他一跳,虽然这声音古幽低沉,甚似琴弦哑然而歌,余音杳然,语调优雅,十分好听,只是明微听这声音听了几年,自然知道这人是谁,当真没有人比他更加恶劣的——!

  转过身来,他有些不悦地盯着眼前之人,“你怎么出来了,之前不是把他说得快要死掉的样子,这么快就搞定了?”该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这人一身青色儒衫,黑发直直垂下,顺着白皙的脸颊和优美的脖颈,披散在肩上后背,阳光之下,那头青丝甚至似是泛着隐隐的光晕,极其美丽。他有一双深邃的黑眼睛,漂亮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面容却柔和之至,猛一看去甚至无法一瞬间辨出男女。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眉间亦有淡淡的忧郁纹路,但依然无法掩饰他满身的风华气韵。

  明微撇撇嘴,真是老妖怪,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好看。

  看着这样一张已经渐渐熟悉的面容,明微每每都会透过他想起那个相似的人。

  他是明崖,现在叫薛明崖,虚妄山庄的总管,戒音的——亲生父亲。

  有些事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yīn暗,薛明崖五岁习医,这世间几乎无人超得过他绝世惊俗的医术,那时倾裳公主想要毒死他,无异于班门弄斧。

  叶倾裳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但毕竟还是个女人,也许到了最后一刻,她依然存了一些微妙的对于完美的执着,若是到最后,她直接用一柄刀,刺入此人的心脏,那才是真的万无一失。

  可是,若是如此,那四溅的血迹,未免太过残酷,未免——太过不美。

  但是以她深沉的心计和缜密的头脑,未必想不到此人能逃过那毒去,也许,她到最后仍是存了一丝期盼,他也许,真的不会死。

  杀他之心已软已有了一丝犹豫。

  只是薛明崖此人,却比她要冷漠坚定地多,所以他安然活着,她却一生悲苦,郁郁而终。

  戒音的医术卓绝,南弥寺中没有他人可以授他以医,只有眼前这个人,他的亲生父亲,薛明崖。只是戒音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这个他最敬爱的师父,却是他未曾死去的父亲。

  明微一直在想,若是戒音知道了,还会不会那么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他本是这一辈中最聪明的一人,只是对这个世间,竟然没有一丝留恋。

  他问过薛明崖,他只道,“若是他知道了,怕会更活不下去。”

  明微瞬间恍然,充满谎言和背叛的yīn谋,他的出生本就是出于欺骗,满身罪孽,半生凄苦,若知道那个母亲口中温柔和善的父亲,那个南弥寺的明崖大师未死,也许人生的信念只会更加崩塌,对于南弥寺原存的那一丝亲近与温暖之意也会失去,原来,从头到尾,无论哪边,都是虚幻。

  薛明崖看着明微恍惚的样子,却不知他是想起了以前,只是哼了一声,“不用你来质疑我的医术,此人救是救得,不过救得他醒来就够了,何必下大功夫去治本。”

  明微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薛明崖勾唇而笑,“这个人的身体,外表如常,内里却毁坏地厉害。常年积郁,不进汤药,嗜酒,且是烈酒,饮食不律,旧伤不治,早已沉疴于体,这次中毒确实极为凶险,原本他的内力深厚,就算‘蓝靡’之毒极为猛烈,但也几乎毒不伤他,只是他原就旧疾难愈,才会危及xing命。”

  他说一句,明微便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直到他说完,他已经瞪大着眼睛惊愕地看着他——“这么严重?”

  薛明崖转过身去,看着面前千疮百孔的假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了指道,“大约就是这样,他的肺腑坑坑dòngdòng,被毁得厉害,若不是他内功深厚,换过常人,早已卧chuáng不起。即便是他,平日里大约也是疼痛难忍必不可免。”

  明微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他治不好?”说出这几个字,他隐约又有点难受。

  他因为这个人尝过死亡之痛,一瞬间剧痛骨碎,时至今日那种痛依然清晰如昨,一旦想起神经骨髓依然隐隐作痛——

  只是,这种qíng感非是恨,而是失望和悲伤,明微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很早以前,他便知道了这个人在骗他,他仍是接近他,予他笑与快乐。

  未尝不是报复。

  明微不是表面上那个纯然清澈的白衣僧,他只是一个也会保护自己,甚至睚眦必报的正常人。

  薛明崖瞥了一眼出神的明微,淡然道,“非是不可治,只是需调养,太过麻烦,更何况,他的身份尚不值得我如此用心。”

  明微低头,长长的眼睫投下一片yīn影。

  “他醒了么?”

  薛明崖点点头,“醒了,毒已然给他解了,只是余毒未清,他的侍女正在服侍汤药,跪在chuáng前求他,他并不喝。”说起此事之时他的口吻嘲讽带刺,显然作为医者,最为忌讳之事就是病人不合作,不进汤药。

  明微听到这话感觉心中怒气腾腾而起,气势汹汹地往叶微空暂住的院中冲去。

  薛明崖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平静,幽深如一潭碧水。

  *****

  明微走到叶微空房前之时,夕阳西下,已是huáng昏。

  伸出的手还未推开房门,他皱起眉,表qíng沉凝。怔然站着,半晌默然。

  这一步,却怎样都踏不出去。

  原想着,绝不原谅。

  这一步踏出,又算是什么。

  他与他,难道还能回到从前,他能肆无忌惮毫不顾忌地同这个人微笑谈话亦或生气发火?

  他做不出来,怎样都觉得尴尬的吧,就算——就算他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质询,这个人是他的谁,就算站在对立面的他们中间那条无法抹去的鸿沟被雾气弥漫模糊,但是并非不在——

  也许他一步踏出,又是一个万丈深渊。

  他何必。

  收回手来,他转身离开,夕阳的余晖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离开,不曾回头。

  屋内的叶微空白衣整洁,显然已换过gān净衣衫,门外的明微不知,他正背着手站在门前。他看到了门外明微落在门上的剪影,安静站着,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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