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小玩意,好看有趣,却不知有何意义。伊万有点好奇地想去拨弄醒竹,但还是忍住了这不得体的冲动。身后那两个相扑手般的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沿着回廊曲曲折折向前走,木质地板被伊万只穿了袜子的脚踩得嘎吱作响,日本人在设计建筑时显然不会考虑俄国客人的体重,幸好那两个相扑没跟上来,而是换了两个瘦小的武士跟在伊万后面。伊万在心里对进门脱鞋的规矩表示不屑,如果雨水打湿了回廊呢?如果人们的脚臭在炎炎夏日暴发出来呢?
总算走到了比较宽敞的堂屋,穿日常和服的本田菊正在堂屋正襟危坐等候。他面前的榻榻米上跪着他美丽柔顺的妻子本田樱,她在慢条丝理地摆弄一套茶具,用刷碗的刷子在泡了抹茶粉的绿色茶水里搅来搅去,这就是著名的日本茶道。不知为什么,传统的日本女性总要在插花和茶道里选一样作为自己的兴趣,这样才会显得贤淑温顺有教养,符合大和抚子的要求。本田樱两样都会,无论茶道还是插花她都是个中高手。
一碗绿沫子被本田樱以举案齐眉的方式恭恭敬敬奉给她的丈夫,本田菊接过来将碗上的樱花图案转到外侧,三饮而尽。从伊万的角度来看就是本田菊把个巨大的碗三次扣在脸上。
本田菊不喜欢饮茶,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但为了表现一个山口组组长该有的底蕴和气度,他不得不整天和茶水还有茶道打交道,还要假装品茶的行家。
本田樱又奉上小茶点和小杯的茶,深深鞠躬,这个动作使她和服背后的饰结高高翘起来,像一个系了捆扎带的人形礼物盒。
“布拉金斯基先生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本田菊缓缓开口,“今日拙荆刚好练习茶道,不如就为布拉金斯基先生备一碗粗茶。”
“不不,不必麻烦了,感谢您的好意。”伊万急忙谢绝,“本田先生,我来府上拜访是有要事相商。”
“愿闻其详。”本田菊呷了一口清茶。
“我就直说了,先前我请您帮一个小忙,现在依然是为这事来的,”伊万直奔主题,“我请您帮我向香港三合会引荐。”
“还是为了那个天使?”本田菊冷漠地问。
“没错。”伊万不否认。
本田菊抬眼示意手下离开,他的妻子本田樱也识趣地鞠躬退出去了。随后,本田菊又转向伊万:“布拉金斯基先生,恕我直言:抛去个人成见不说,王耀确实是个优秀的杀手,但其价值并非不可替代,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保护他呢?您为他花费的精力已经超过他给您创造的价值了吧?”
伊万正色道:“本田先生,王耀于我而言不止是个雇佣来的杀手,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本田菊很想嗤之以鼻,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嗤笑出声:“只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才能构成家庭,我在您和王耀身上看不到这种信任。”
“家人相处的方式都不相同,这是我的家事。”伊万笑道。
本田沉声说:“布拉金斯基先生,你应该对三合会的行事风格有所耳闻,如非万不得已,在下实在不想招惹三合会的人。”
“我明白,”伊万知道这是个为难人的要求,“但我只能向您提出不情之请,这件事不光关乎王耀的生命安全,也很可能关系到我的产业,甚至我这条命,您也一样不能幸免,与王耀有关的人都可能成为一个重要阴谋的受害者。”
“您所说的‘阴谋’是什么?”本田菊抓住伊万话中的重点。
“我没法告诉您,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伊万拿出CIA那张王耀的简历,“但我知道这绝不是招聘启示。”
本田菊接过布满折痕的纸,一目十行扫完上面的全部内容,他认得出来,这是的确是CIA的档案,但是却和普通的档案略有不同,本田菊陷入了沉思。
良久,本田菊再度开口:“我猜您已经知道下面这几行字的意思了吧?”本田菊指出简历最下面那几行曾令伊万费解的内容,“可否解释一下?”
伊万简要解释了那几行字的意义:“简单来说就是王耀的存在对全世界最大的利益集团的阴谋造成威胁,而所有影响他们计划的人都被清除掉了,或正在被清除。更糟糕的是与‘干扰者’有关的人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亦即你我。”
“所以你的想法是?”本田菊问道。
“首先自然是找到王耀,”伊万说,“我现在只能确定他在中国或者东南亚,我猜他接下来的行动会与东南亚黑帮发生冲突,我必须尽可能保护他。”
本田菊低头思考:“搭上三合会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但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伊万心意已决。
“我需要考虑一下。”本田菊慎重地说,同时将简历还给伊万。
“当然,”伊万接过简历站起来,“希望您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会的。”本田菊站起来送客。
伊万刚一转身出门就和本田菊的手下撞个满怀,伊万的脸埋进一大堆花里,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扎人的花!”伊万疼得想发火,但看到眼前的小喽啰手里被撞得乱七八糟的瓶装花束,他只好压下怒火满怀歉意地说:“我是不是撞坏了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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