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驰恍然大悟,觉得贾赦此言十分有道理。大皇子毕竟当了近二十年的太子,而今虽然在外流落了七年,但这太子的身份的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回来之后没几日,皇上便以封王的方式夺走,确实有些无qíng了。
“若大人与人合谋争夺皇储的消息真已经传到圣人的耳里,圣人也信以为真了,那大人而今的处境当真十分堪忧啊。”张开驰叹道。
“早已如此,”贾赦遂把他先前在柳州的经历告知了张开驰。
张开驰气得拍案而起,直骂那汤天利颠倒黑白,竟然连堂堂国公大人也敢诬陷。
贾赦:“这是早已经jīng心设计好的局。正所谓盛极必衰,我当初风头太过,又离京有一段日子了……毕竟圣心难测。”
皇帝多疑,特别是在发生这么多意外后,对于皇子掌权他更是百般忌惮。儿子死了,他回忆后悔是一回事儿。儿子活着回来要掌大权,便是另一回事了,皇帝必有防备忌惮之心。
张开驰愤愤不平,表示这就写奏折替陈清实qíng。
“不必如此,若连你也被牵连在内,我一则于心不忍,二则也会没了藏身之处了,你叫我躲哪儿去?”贾赦半开玩笑问。
张开驰见贾赦还能说笑,也跟着笑了,稍微轻松下来,便建议贾赦和窦聪在此暂时住着,待他托人查探好京城的风向,再请贾赦决定是否该进京。
第二日晌午时,张开驰便把他最新打探来的消息传给贾赦。
贾赦见他一进门脸色十分郑重,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便丢下正和窦聪摆弄的九连环,请张开驰落座。
“如今宋大人称病在家,足不出户。武英殿所有事宜,暂且都有蔡飞屏代理。我是求了岳父,辗转多了不少人,才打听到四日前汤天利送达的折子里的内容。便上奏说大人您在柳州查案时,发现铁矿一案的重要牵涉者是三皇子身边的李公公,三皇子自觉受冤,bào怒之下杀了重要人证李公公,您因此发怒表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缉拿三皇子。三皇子反抗,争执之中,您抽出了御赐宝剑威胁,便因此失手刺伤他。汤天利的常胜营随后得到三皇子的求助,便前去援救。汤天利怒极之下便想要缉拿您,您因此便逃之夭夭,至今没有下落。”
贾赦静思片刻,倒觉得这个解释也说得通,配合他此前所写的那封义愤填膺指证三皇子罪行的折子,加之他在皇帝心里有个遵从公正律法的较真劲儿,皇帝真的会信。更何况皇帝在临走前曾放话给他,让他可以权宜行事。皇帝若认定他不懂变通,执御赐宝剑对付‘叛逆’三皇子,必然会在心里记恨上他。老子骂儿子都是天经地义,但如果真有人对他犯错的儿子动手,而没有提前告知得到他的允准,他便是面上不表,心里必定会因此有所迁怒。
这些还只是以三皇子犯错有罪的前提下,如果汤天利再把三皇子无罪的证据呈上去,皇帝必然会把心中隐忍下的愤怒爆发出来。
再有宋奚、大皇子联合报复三皇子的谣言,以皇帝的疑心,他便是不信,也会有三分计较在心里。
自大皇子归来后,在朝堂和民间的呼声很高,宋奚和他自小就关系好,是十分近的舅亲关系。这些人如果联合了,皇帝必定会触发警惕,有忌惮之心。
而事实上,皇帝如此急速地封大皇子为鲁王,正是他忌惮的表现。
是夜,得了张开驰秘密递消息的黑猪,同方正路、柳湘莲趁着夜色急急赶到蒲柳县。
方正路听闻贾赦在柳州经过后,忙道:“京内的消息,我都一次不落的传到柳州。传消息的人回来也说送到了分舵,万没想到大人竟然都没有收到。”
柳州分舵有jian细的事如此便证实了。
“这汤天利倒是yīn狠!属下先前离京时,刚得到消息,他指责大人诬陷三皇子谋反的折子早在昨日就上达天听,还说您是心虚畏罪潜逃。”黑猪气愤咬牙道。
窦聪不解,“皇上就这么信了?他可是立过赫赫功勋的人!”
黑猪: “说是有人证,便就是盗矿贼首领,经不住拷问已经承认,他便是受了宋大人主使,前来配合贾大人诬陷三皇子的。”
贾赦冷笑。汤天利此举,倒是为三皇子筹划了一个既能解决自身危机又能给敌人重击的好办法。但贾赦深知以汤天利的xing子,他该是想不到这样的计划。贾赦本以为杜chūn笑是为大皇子筹谋,联合汤天利坑三皇子,而今看来,他倒是像在真心为三皇子筹谋。
第141章 第一狗仔
黑猪凑到贾赦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贾赦随即眉头紧蹙,转头问他可查清楚没有。黑猪便又凑到贾赦的耳边说了两句。贾赦点点头, 又问黑猪他们来的时候可曾被人跟踪。
“赶在城门关之前出来的, 去印坊里暂且逗留了片刻, 爬了在宅子里的密道,从后山出来。保证安全, 没人跟踪。”
黑猪又提起当下京城的局势,方正路等人都看向贾赦,大家都等他拿主意。
“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去找宋大人商量来?”柳湘莲提议道。
“这是怎么了, 往常他不是主意最多么, 而今怎么倒像是个缩头乌guī一般, 病了?我才不信他会病,偏偏你遇到难处的时候, 他躲在家里不出门, 什么出息!”窦聪气呼呼道。
贾赦:“你不知具体qíng形, 休要乱言。”
窦聪扭头过去冷哼一声。
方正路温言问贾赦:“大人自从离京之后, 便没有和宋大人有过联系?”
贾赦点头。
方正路蹙眉,便不再说了。他觉得以宋大人的风格该是不会如此待他家大人。京城自大皇子回来之后, 各方态度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宋大人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也未可知。
“大人,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贾赦:“自是回京, 难不成还真任由那汤天利诬陷我是畏罪潜逃?”
“好, 我们回京!看我不把这些欺负我们的人杀个片甲不留!”窦聪瞪圆眼,气势汹汹地喊道。
贾赦眯起眼,“待到后半夜, 我们便进城。”
“为何要等到后半夜?”柳湘莲不解问。
方正路:“那时候进城,时机正好。”
“时机正好?不明白。”柳湘莲挠挠头,嘿嘿笑起来。
方正路让他且等着看结果,到时自然就知晓。
张开驰随后得知贾赦要走的消息,忙来相送,直叹自己也没帮什么忙。
“你已经帮我大忙了,若没人收留我,我此时恐怕都入不了京城。”贾赦道。
张开驰猛地打个激灵,“大人此话何意?难道说还有人在追杀您?”
贾赦目色深沉地看着张开驰,微微点了下头。
张开驰震惊不已,他万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如此猖狂,竟连国公爷也敢抓。
梆子敲了四下,贾赦等便告别张开驰,夜行至北城门。
九月每逢双日子,张赧便会在北城门守城。
贾赦等压低糙帽,骑马到城门后,贾赦便亮出令牌。
守城的侍卫们仰头打量贾赦的,却只看到糙帽遮挡下的一个下颚轮廓,侍卫检查令牌没有问题后,便开口问贾赦的身份。
黑猪闻言,便有些不乐意,“我家大人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其身份岂配尔等知晓。而今是怎么了,搁往常,你们这些侍卫们都二话不说便开门。”
侍卫见黑猪气势十足,也晓得这些人大有来头,忙拱手禀明这是而今新任经营节度使朴预熙所下的命令,近几月但凡夜里来往使用令牌的人员,一律要问明身份来路方可放行。
“叫你们统领前来回话。”黑猪道。
侍卫无法,只得去通报统领张赧。张赧过来之后,一眼便认出了贾赦的身形,立刻开口道:“你们这些人也是糊涂,连鼎鼎大名的刘大人也忍不住,赶紧痛快开门。”
张赧话毕,便呵斥侍卫们动作麻利点。守城的军士听了之后,赶忙道歉开门,心里也不敢去计较这位刘大人到底是哪一位刘大人。
贾赦冲张赧点了下头,便立刻带着属下们进京,直奔同德街邢鸣邢岫烟住处。当下只有这里,大概不会被那些人察觉到。
邢鸣见到贾赦十分惊喜,忙行礼见过,还要去叫妹妹来。
贾赦忙拉住这孩子的手,安抚他回房歇息,“待明日再见也不迟。”
邢鸣应承,晓得大人们是有事商量,遂乖乖告退。
窦聪悄悄地从人群后头跟了出去,叫住xing命,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块木雕来,递给邢鸣,“这是我在柳州给你们兄妹挑的,你要是觉得还可以就拿去,不喜欢就扔了!”
窦聪说罢,便扭头也不去看邢鸣,只管把手里的两块木雕塞到邢鸣的怀里,转头便匆匆快步进屋了。
邢鸣怔了下,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两块东西,是雕刻jīng巧的鼠和狗,都栩栩如生,正好是他和妹妹的属相。这必然是特意留心给他们买的,邢鸣有些惊讶,抬首去寻窦聪,却早不见其踪影。
房门关上之后,贾赦便和方正路等人悄悄议事,随即分派任务,大家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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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皇帝便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小太监奉了清肺的茶来,饮用之后,缓了缓神儿,才刚因为gān咳而发红的脖颈才渐渐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更衣之后,便yù前往太和殿。
戴权见状,忙在一边去劝慰,请皇帝保重龙体,好生养病。
“眼下这朝局这么乱,朕哪有心思安寝于榻。”皇帝嗓音沙哑的感叹完毕,便又剧烈的咳嗽两声。戴权忙在一旁为皇帝捶背,又要了一杯清肺茶来。
“圣人好歹用些早饭再去cao心军国大事。”
皇帝喝过之后,等待好转片刻,便依戴权所言,传了早膳,却只用了两口燕窝粥便放下了,无心再食。
皇帝到了太和殿,便坐定审阅奏折,看了几本之后,他便叹口气,看向桌案右侧那本单独被他放置一边的奏折。这折子正是汤天利呈奏上来弹劾贾赦误判诬陷三皇子谋反的折子。
老三被刺伤的事儿,令皇帝极为愤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他当初派贾赦去柳州查案的时候,曾经特意放过话,让他权宜行事。若三皇子真有反意,他允准他可以当场诛杀。皇帝以为贾赦是个值得仰仗的好臣子,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枉矫过激,真敢下得去手。这事儿皇帝也认了,毕竟是他有言在先,而贾赦曾为大周立下的赫赫功勋,也值得他为其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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