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竟也完全看不出来。
chūn夜只是微寒,他却突然感到透骨的冷。
幸好他是个非常容易服气的人。这种个xing能叫任何一个江湖人死得不会太快。他随即就自我安慰了:“沈làng和王怜花都没看出来,我算什么,看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然后他就继续收拾去了。
沈làng和王怜花站在楼上临街的长廊上,看着外面街道上的qíng形。
直到董少英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王怜花方才叹了一声道:“沈làng,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仿佛还是可以明了一切。”
沈làng微微笑道:“我并不是了解一切,只是比较了解你。”
王怜花却不依不挠,笑道:“真的?你却说说看,了解我什么?”
沈làng低头苦笑:“算我没说,我什么都不了解。” 在王怜花那双亮亮的眼眸bī视下,他已经受不住打算溜走了。
王怜花却伸手拉住他的手,道:“你怕什么,你说得对我也不会怪你。”说罢,竟轻笑一声,放开他的手,自己先闪入房中去了。
沈làng却仍呆呆地站在原地。
突然举起手看。
方才他轻轻一握的热度,竟似无法退去,还一直蔓延到心里。
莫非自己真的着了魔?
雨还在下,却听不见雨声。
一切都如chūn梦了无痕。
第23章
三月十九日,初晴。
细雨刚停,推开窗,扑面而来的便是清新的树叶与糙地的气息,叫人心旷神怡。太阳还没出来,外面的街道上已有很多人,喧闹的声音明朗而欢快。
沈làng不禁微微笑起来,觉得心qíng很好,身体也非常舒适。他爱听街道上的人声嘈杂,也总是喜欢让自己被街心的人流淹没的那种感觉,有如浸入温暖的水中一般放松而舒适。陌生而有趣的城市——陌生而有趣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这些让一个爱冒险,爱自由的人更加神往呢?
一个人开心的时候,总希望别人和他一样开心。可是沈làng一下楼,就见到了一个很不开心的人。
若不是有很郁闷的事。怎么会有人在一大早就在那里喝酒?
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不仅漂亮,而且风qíng,只不过沈làng一看到她就想躲起来。
秦四娘。
沈làng当然不知道四娘将明虚和石靖远送至兰州城郊后,便折回另一条过山小道,不料遇上山体崩塌,只得又返回兰州。他只道秦四娘是比他们早到兰州的。
秦四娘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懊恼。不仅仅因为听了那小子的话白惹出这些麻烦,而是——今天早上入城的时候,她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他,刚一召唤,那人回头一看,便像见了鬼一样地溜走了。
他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见到她却装不认识。怎不叫她咬牙切齿?
义叔说:“小姐,你莫不是看错了,也许只是个很像小少爷的人。”
秦四娘当下便恨恨地道:“我从小看他长大,烧成灰我也认得。”
因为这个缘故,四娘的心qíng分外的差。
她决定喝完这杯酒后,回房闷头大睡一番,忘掉这几天来的不如意。
沈làng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吃着早点,刚想着王怜花怎的还没下来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形容威武的青面大汉,一身武师的装扮,仿佛不过是一介糙莽,全身上下无一惹人注意之处。可是沈làng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直勾勾地钉了他看。
细看之下,猛的吓了一跳。
那长相粗犷的大汉,竟长了双明如秋水的眸子,还在朝他偷偷眨眼?
沈làng差点没叫出来。
王怜花?
秦四娘并没有注意到沈làng,更没有认出王怜花。
她只是觉得非常累。喝完了酒,就回房去往chuáng上一躺,不多时便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梦到少女时的她,在沙漠里第一次遇到那个孩子。
那时他很瘦,很小,肌肤和嘴唇都gān裂,显然已到了一个孩子忍耐饥渴的极限。若晚一点遇到她,也许就已经是一具小小的尸体。
她也真的看到了他的尸体,却不是孩童时候的,而是上一次见时的模样。高大俊秀的青年,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四娘不由惊叫起来,把自己从梦中叫醒。
醒来以后就听到了敲门声。
非常急促的敲门声。
开了门,一见是义叔,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义叔急惶惶地道:“小姐,小少爷在我房内留了字条,叫我们今日快些离开兰州,切切不要逗留。”
秦四娘一想起前几日的辗转辛劳,不由冷笑道:“他可说了为什么?”
义叔道:“没有,想是紧要的事。我们还是听小少爷的,赶紧走罢。”
四娘心中更怒。送字条来的若是那混蛋,今早见的也必然是他。却不知他鬼鬼祟祟的连她也不认,究竟是想做什么?
方才她梦到他出事,难道他真的在危险中?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是他的姐姐,甚至可说是半个母亲。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共同面对的呢?
也许他嫌我碍事吧。四娘黯然说道:“义叔,你去准备下,我们起身就是。”
义叔答应了一声,便即刻离开。
四娘一人痴痴地坐在桌旁,似乎连梳洗整理也忘了。
好容易回过神来,刚站起身,义叔就快步走进来,道:“小姐,不好了!”
四娘道:“又怎么了?”
“马可能是有人下了药,只在那边拉稀,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四娘皱眉道:“看来果然有古怪,那我们就去市集上买几匹来,不管那些马了,早些离开便是。”
义叔道:“我已经叫小胡去了,我们马上收拾动身,恐怕是一刻也留不得了。”
“四娘!义叔!”这回冲进来的是伙计小胡,看他脸色煞白,神qíng怪异之极。
义叔道:“马买到了?”
小胡道:“全……全兰州城的马市今天都没有人!说是上头的人吩咐下来,今明两日停市。”
义叔怒道:“你难道就没有去找彭二,马市不开,他的马便在他家的马房里。”
小胡脸色更白,道:“小的去找过了,彭二家的马,也……也在拉稀……不知道这些马犯了什么病。”
义叔此时的脸色比小胡还难看,讷讷地道:“究竟是谁在作弄我们?自从在秦州遇到那两青年人后,就没有好事qíng……”
四娘却十分镇定,道:“既是如此,也没办法。小胡,你去叫shòu医来。我们也不必再想法子去买马了,守着现下的这几匹,好了就动身。”
义叔道:“小姐,实在不行,我们也不管这些货了,人先走罢。”
四娘冷冷地道:“没有马匹驮水和食粮,如何进这沙漠?那小子既是在兰州,又不来见我,必然暂时难以脱身。进了沙漠,也未必会来接应。我们还是歇息够了,准备充足再动身罢。”
义叔无奈道:“是,小姐。”虽觉有些不安,可是现下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呢。
沈làng道:“年打扮成这个鬼样子一早出去做什么?”
王怜花笑道:“我去找女人。”
沈làng知他在说鬼话,却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王怜花却真的是去找女人的。虽然这个女人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他奶奶。
兰州马市的老板叫谢留,是个出名的孝子。他的母亲谢老太,是识马的名家,常在马市上走动。
王怜花先去找了谢老太,然后“请”她带她去见她儿子。
他抱着谢老太这个也许是他平生抱过的最老的女人,走到谢留的书房里。事实上,谢留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一瞬就到了他跟前的,当然更想不通为什么谢家宅院的守卫们都像死人一样,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个人闯了进来?
王怜花用很有礼貌的语气说:“谢老板,麻烦你今明两天不要开马市,最好也不要让你手下的养马户卖出一匹马。”
然后就说了一句只有恶棍才会说出的话:“否则,谢老夫人就会被光着身子丢到马市上。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一试。”
谢留当然不能不相信。
于是全城的马只好一起拉稀。
王怜花看着沈làng明朗的面容,微微笑起来:“若是顺利,我们便可以美人香车进沙漠了。说不定连沙漠之王都要跑来迎接。”
沈làng苦笑了一下,低头去看窗外的长街。
街上人来人往,一如往常的热闹喧嚣。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恐怕也有不少来自各地的高手吧。
明日,明日便是群雄聚首之日。
第24章
谭家武馆的cao练场上,从来也没有如今天一般,聚集这么多武林的一流人物。
如果在平时,谭环一定会很安稳地坐在台上给馆主特设的卧椅上,督促弟子们练功,或者教导他们运气、出掌的法门。台子的众弟子必是带着惊奇与仰慕的神qíng看着他,正如他现在也只能陪笑着站在台下,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坐在原来该是他坐的位子上的人。
在一日之内,这么多武林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他的小武馆,原本应该是非常荣耀的事,可谭环还是觉得憋气。
别说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便是他们所带的弟子,纵使只有谭环儿子这么大,其声名武功,也原非他可比,一个个视他如无物。而有些打扮古怪,似乎也不比老来武馆要剩饭的吴老爹体面的人物,也得由他陪着笑脸迎着。谁知道这些人中哪个是隐姓埋名的高手?
最晦气的就是,偌大一个练武场,正中央竟然端端正正摆了四具棺材。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也叫这几具棺材弄得鬼气森森。
正懊丧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头拍了拍他道:“谭馆主。”
说话的是个穿着粉色衫子的公子,面目俊秀如玉,又是一副温良恭谨的神qíng,叫人平添几分好感。他身旁还站了个穿淡青长衫,略微高些的年轻人,也是低首含笑,比之那些目不斜视的侠少,不知有礼了多少倍。谭环连忙道:“两位公子有何见教。”
穿粉衫的公子笑道:“谭馆主,实不相瞒,我等二人并无请贴,自是不敢混到前座里头坐着,馆主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坐到馆里弟子座中,也好瞻仰一下各位江湖前辈的风采,以了平生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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