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问得太小心,太温柔。
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声线,却重叠在了一起,让他想起林见笙来。
他的见笙妹妹,要是看见他这样回去了,一定是白着一张小脸儿,翻箱倒柜地找最好的伤药,给他轻轻涂上,然后仔仔细细地包扎。
不但包扎的手艺好,止血快,连绷带系出来的蝴蝶结,也是全东江第一漂亮。
那画面该是个小女孩儿的,可是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却分明是长大后的模样。
原来,他是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
罗浮生借着那只手的力,一撑,站到货箱最高处,同她站在一起。
然后,笑了笑,哥俩好一样地揽住她的肩,道:“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三次,兄弟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辞!可我罗浮生,心里已经有了人,还请天子娘娘,别让兄弟们误会了。”
他低头,仍是笑着:“我也相信,你只是跟我,跟兄弟们开个玩笑,是不是?”
虽然笑着,笑容里,却已经歉然地写满拒绝了。
日头渐升高,投下的阴影,悉数打在她身上。
她笑了,这笑,比之刚才,黯淡得多:“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拉开他的手,蹲下去,把插在货箱上的刀拿出来。
钢刀带起扑簌的碎木屑,有大块一些的擦过她的脸,割出一道血痕。
像是没感觉到似的,她仍旧大喇喇扛着刀站起来,道:“娶不成了,做兄弟倒也不错。有罗浮生一天,我天子娘娘,就一定罩着你们!”
她三步并两步,几个起落跳下高高堆起来的货箱,挥挥手走远了:“老子走了,你们接着玩儿!”
背影看起来,倒仍很潇洒。
于是猴子猴孙……不,洪帮的小弟们,也不好说什么,唏嘘几句,各自散了。
只留下罗浮生一人,站在那货箱顶,碰了碰嘴角的青紫,疼得一呲牙。
虽然很疼,他却不知想到什么,开心地笑了。
【四十四】
有些人表面风风光光,潇潇洒洒,其实面具底下,已经哭得都是鼻涕泡了!
操/了。
万没想到老子可萌可御,他还是看上了那个玛丽苏!
我在东江最高的钟楼顶,一屁股坐下来。
拿下面具,手边没有纸巾,只好拿袖子将就擦一下。
一不小心,擦到那道小豁口,眼泪抹上去,撒盐一样疼。
我捂着脸,看天。
明知道是万里晴空,视线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有本事,就给我下雨啊!”
然后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反省。
我就记得前几天,我们三个一起去看戏的时候,他分明还跟段天婴很生分,怎么过了两个晚上,就成心上人了?
我吸了下鼻涕,越想越觉得,说不定,这个人,不是段天婴呢?
再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我呢?
我林见笙,长得好看,家里有矿,说话又好听……除了不能唱戏,还有什么缺陷吗?
没有!
不就是,拿我当妹妹吗?
还不许德国骨科了?
我想着,抹了把脸,只觉得心中又燃起了斗志。
于是,豁然站起。
还没来得及抒发一下我的豪情壮志,冷冷的冰雨,忽然间,拍在了我脸上。
操,真下雨了……
算了,清醒一点,你都说,他拿你当妹妹了。
一个是妹妹,一个成了兄弟。
也真是,无话可说。
我一屁股又坐回去,任雨把我浇了会儿,才起了身,到钟楼下的小房间去换衣服。
正换着,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脑袋,也昏昏沉沉地发热。
连腰间已经简单处理过的弹孔,也好像重新渗出了大片的血来,凉凉的。
以我的体质,本来绝不至于。
可大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林见笙,认了。
【四十五】
罗浮生抱着一束栀子,坐在陆家家宅门口的台阶上,等林见笙。
他仍旧穿着去打架时那身被划破了的衣服,除了把脸洗过了,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擦着灰,沾着血。
看起来,难免有些可怜兮兮的落魄。
可他怀里的那束小叶栀子,却开得洁白无瑕,馥郁芳香。
罗浮生抱着花儿,时不时,低头嗅嗅。
正是林见笙那日扑进他怀里时,他闻见的味道。
花店的店员,建议他再搭些别的什么花,可他觉得,只有栀子就够了。
他想着,笑着,抬头看看有些灰下来的天。
他的见笙妹妹,怎么还不回家?
再过一会儿,开始下雨了。
罗浮生连忙撑起外套,护着花,站到屋檐底下。
刘叔走出来,道:“下雨啦,洪二当家要不要进来等?”
罗浮生笑笑,道:“不用了刘叔,我想她一回来,就能看见我。”
刘叔点点头,道:“好吧,你们小年轻……”
说着,驮着点背,慢悠悠地又回去打瞌睡了。
【四十六】
我走了后门翻窗回家,脑袋里已经糊得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刘叔在楼下打瞌睡,留声机放了张戏碟,吵得我脑袋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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