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什么——”蓝河手忙脚乱地翻身爬起来,在原地摸索着,“咦,她怎么把汤婆子给落下了?”
“那个,名义上是我送的。”叶修摊了摊手,“她哥给她的,骗她说是我送的。”
“她哥原来这么喜欢说媒啊?”蓝河撇撇嘴,“那这怎么办?”
叶修眼神闪了闪。他掂起汤婆子端详了几眼,突然弯腰将汤婆子放入了水中,就好像只是放走一朵莲花一般。蓝河只瞥到几个气泡冒上来,就见汤婆子消失在湖底的水草泥沙中了。
“带不走的,当然就不带了。”叶修递给他一杯热茶,语气怅然。他看着蓝河喝完半杯水,才犹疑地说,“西北那边又闹起来了。”
“你是说——”
“我今晚就出发。”
第12章 第 12 章
蓝河沉默了片刻,笑得有点勉强:“那可得快点回去收拾行李了。你前几天出门穿的袄子还得填点棉花进去。仓库里拾出来的几件内甲我还可以帮你改改尺寸。还有几罐酱菜你可以带着吃,是用桃花酿做的。你喝不了酒,我就给做成酱菜了。你那几杆烟枪里面都积灰太严重了,我给你清理了一下,还搁在阁楼上晾着。邱非说你老想不起来吃饭,我做了些压实耐放的硬麦饼,你实在来不及吃,就带一块就两口酱菜。你的马鞍上边有磨破的地方我也给你补好了,要不然硌到马容易颠着你……”
蓝河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睫却扑闪着向下,目光落在氤氲热气的茶杯里。湖面上此刻正是夜半风冷的时分,蓝河只觉得好像哪里都是冷的,从头冷到脚,从里冷到外,只有手里的茶杯是真实的热源。可那方寸之间缭绕的热气却好像铺天盖地的白雾,将他与叶修隔开千里。
明明这冷风里,热气转瞬即散,可蓝河依然觉得眼前白雾茫茫,模糊难辨。
“……哦对,天机银铠的护心镜你别忘了安回去——”蓝河话没说完,手里的茶杯就被叶修劈手夺走丢进湖里,随即就被叶修珍重又谨慎地拥抱住了。叶修没有怎么用力,仅仅是环住了蓝河的腰,双手在蓝河的背后箍成了一个环,松松垮垮地圈得蓝河无法逃离。他把下巴搭在蓝河的肩上,明明这么近,却并没有触碰到彼此的脸颊,而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发丝触到皮肤上的微妙痒意。
“大恩不言谢。”
说完这句,叶修松开了他,脸上的笑容恍然间变得客套且疏离。他转身脚尖一挑,把船桨勾到手里,走到船头开始向岸边划去。
“将军府的宅基地就结算给你抵工钱了。”
“我和西南那边打点过。你不想离开这片土地也行,可以先带孩子们去西南那边躲一躲。”
“要是九门提督那些人找你麻烦,你说我几句坏话就赶快找机会跑路,他们也不见得就非得为难你。”
“在外行走,你多掩饰着些。世道如此,不是谁都那么好心。”
“你吃食做得不错,能自己动手就尽量别吃外边的东西。”
叶修摇几下桨才吐出一句话。蓝河沉默地盘腿坐在船尾,双手合拢,好似依然把那个小小的茶杯握在手中一般。
到了岸边,叶修当先跳上去,接着伸手把蓝河也拉上了岸,待他站稳就拘谨地放开了手。
蓝河还愣怔着,叶修就往他手里塞了几张地契,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指合拢:“太计较可就不能算是两不相欠了。”
“将军!时辰到了!”邱非的声音传来。
蓝河这才发现,随行的军士们早已整队完毕,邱非正牵着一匹没坐人的战马跑过来,把缰绳递给了叶修。
“后会——”叶修不等后两个字的音节出口就陡然哑了声,随即翻身上马,领兵而去。
邱非冲蓝河挥挥手,也扬鞭跟上去了。
远方初升的红日把他们都笼在了灿烂却薄凉的光辉里。
可自己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一路平安”。
蓝河紧紧抓着手里的地契,站在原地发呆,直到路上行人渐多,熙熙攘攘的人流将他包围裹挟,他才回过神来。
叫卖声与讨价还价声,吆喝声与扬鞭声,磨刀声与鸡叫声,车轱辘和扁担的嘎吱声……
这就是叶修想要守护的红尘盛世——即便这红尘里没有哪怕一颗尘埃是属于他的。
蓝河回去取走了自己的妆箱和一包衣物,还有那支笛子以及叶修曾经送给他的那把未开刃的佩剑,就径直去寻了中人想把地契出手。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将军府的牌匾。
当初明明说好是陪一场戏罢了,后来也都是戏言而已,一切安排不过是他考虑周全——要不然怎么会刚劝走了公主,就立即和自己结算清楚、马不停蹄地回了西北呢?
自己还当真不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学了这么些年的唱念做打,却没点儿灵气,只知照葫芦画瓢地应付了事。现在竟是连一个以杀戮为主业的外行人都能将他骗过去了。
算了,福寿班没了,他得先与孩子们合计一下以后怎么过活,把家当都清点一番,等天气暖和些了再领他们启程前往西南。待他们安顿好,自己就——说不定可以去西北瞧瞧?
等蓝河走到尘灯庙附近,却发现有三十个士兵驻扎在附近,一问才知道是叶修留下来保护他们的好手。
“我加上孩子们才十六人,各位军爷在这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蓝河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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