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云善渊回答,就有一个下属走到了客厅门口,看样子是找王怜花有事。
王怜花将手中的扇子一甩,将它合了起来,对那位下属说,“什么事?”
那位下属瞥向了云善渊的位置,又见王怜花没有表示,他也就直说,“公子,福州那里出了些问题。买家等了好几日,都没能收到货,怀疑是半途被人劫了。是那批已经雕刻好的楠木棺材盖。这批货买家没让我们送,是托了福威镖局押送,店里就派了两个跟镖的伙计,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货和人都没找到。”
“呵呵,这世道连棺材板也有人打劫了?”
王怜花笑着摇头,他对货物被劫一事看上去并不在意。“这是缺钱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劫棺材板。行了,你先下去,这事我知道了。”
云善渊听到棺材板被劫,这打劫的人也是挺有眼光,上好的楠木棺材板确实值钱。只是,一般人不会打劫棺材板,毕竟觉得晦气。
王怜花看向云善渊,有些惋惜地说,“本还想约云姑娘一起去赏景,看来是去不成了。虽然那棺材板值不了几个钱,可我却想去看看什么qiáng盗那么有眼光,不得不走一次福建了。”
云善渊本就没打算去金陵山中赏景,她要把青龙会及其有关的事qíng全都给深深埋葬。王怜花如此敏锐,如果真的一起进山,万一被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才是麻烦了。
“既然王公子有事要忙,那还是以正事为先。”
王怜花却是话锋一转,“那算不得正事,其实金陵的山色不错,但沿途去福建的海景更美。云姑娘有否出海玩过?此去福建可走海路,景色别有不同。”
云善渊忘不了那次出海之行,也是往东海而去前往蝙蝠岛,后来原随云葬身大海。“海上的日出与明月确实很美。”
“这么说来,云姑娘出海游玩过,那就太好了。我还愁又得一个人南下。”
王怜花无法从云善渊脸上读出更多的qíng绪。
这年头有出海虽非难事却也不是易事,云善渊何时出海?目的是什么?与谁在一起?诸如此类的问题,他都有些好奇。
不过,他下一句说的不再是美景。
“说来福威镖局也是没落了,这次不该让他们送镖的。想当年林远图一手创立了福威镖局,他本人也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可惜林远图后继无人,他的义子林仲雄接管镖局之后,一个可以与武林世家并肩的大镖局,也就慢慢没落到了普通的江湖走镖角色。
如今的当家人林震南比他父亲qiáng一些,娶了洛阳金刀门的王元霸之女为妻,只是昔日威震江湖的荣光是回不去了。”
云善渊本是对出海没有太大的兴致,海景是美,但多少都有些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意思。不过,王怜花之后提起的辟邪剑法以及没落的福威镖局,却是又勾起了她的兴趣。
什么样的剑法可以威震江湖,而林远图的后人竟是没有学到五成?
问题就在于继承镖局的不是林远图的亲生儿子,亲子若是没本事,做父亲的把家当传下去,也能算是顾忌到血脉传承。
王怜花说继承林家家业的林仲雄是林远图的义子,那么为什么不选一个资质更好的孩子传授剑法?如此卓绝的剑法,就这样失传了?
云善渊虽然才听了寥寥数语,所知不详,但也发现了林家的辟邪剑法传承可能存在某种隐qíng。
她看向王怜花,只见他一脸感叹的神色,很难说他是故意透露口风引她同去,还是纯粹就被劫棺材板一事而说了几句。
不论王怜花是故意还是无心,云善渊确实起了去福建看一看的想法,或者稍稍打听一下关于辟邪剑法的事qíng。
“难怪王公子的生意做得不错,你对江湖事还知道的不少。”
王怜花大方承认了,“谁让我开的是棺材铺子,我的生意少不了江湖人关照,我自然也要多了解,才能财源广进。”
江湖中人可不就是刀口舔血,也就成了棺材铺子的最大主顾。
云善渊答应了与王怜花同行去欣赏海上的美景,至于他们到底是否为美景而去,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她谢绝了王怜花的留客,客栈也许比不得王森记的环境好,可她还没有留宿棺材铺子的爱好。
在月色中,云善渊离开了王森记。她看着站在白事一条街中的王怜花,那一身红衣在清冷的棺材铺子前显得格外鲜红,像是血的颜色,又像是花的颜色。
两人第二天下午就乘船离开了金陵,走水路先去杭州湾,再由那里入海前往福建。
对于云善渊来说,这一路颇有旧日重现之感。
不过与王怜花在一条船上,云善渊也没功夫去回想那些旧景。因为王怜花若不想让谁觉得无聊,他能从天文地理说到人qíng风俗,所学广博让云善渊也佩服。
人如果不觉得无聊,那么时间也就会匆匆过去,转眼间海船就到了福建港口。
依照王怜花所言,他前来福建只是好奇是哪路劫镖的人,如此口味奇特盯上了棺材板。买家既是选择了让福威镖局送货,而不是王森记送货,从责任来说,王森记不必承担赔偿,而是福威镖局要赔偿买家的损失。
可是王森记服务到位,派出了两个跟镖的伙计,他们也失踪了,多半是凶多吉少,自家的伙计出事了,王怜花作为当家人总要查清才行。
云善渊作为陪客,会随着王怜花走一次福威镖局。
只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海船南下用了七日,足以发生很多事qíng。
在他们下船后,王怜花的属下来接船,就说到三日前福威镖局被灭门了。
“下手的是青城派,起因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之子余人彦,被林震南的儿子林平之杀了。余沧海点齐人马去了福威镖局报杀子之仇。”
这位属下说得简洁,可是一桩灭门之案,会是那么简单吗?
王怜花听到林家别灭门,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福威镖局被灭,我去问谁是从哪一条路押送的货物。那两个伙计还有那一车棺材板去向,恐怕也是成谜了。”
此时此刻,王怜花关心的也只是一车棺材板与两位伙计。
云善渊不会说王怜花无qíng,王怜花本就不是正义侠士。而她作为与林家素不相识之人,也不会有一分悲哀,至多是觉得余沧海手段太狠。
王怜花看了一眼云善渊,他又问那位属下,“林平之为什么要杀余人彦?”
“听说是见义勇为,也就是在前几日,余人彦在酒肆里调戏了一个女子,林平之出手帮忙杀了余人彦。没想到余沧海竟是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那个属下接着又说,“眼下,林震南夫妇以及林平之也不知道是否逃脱,更是不知生死如何。如今福威镖局里都是青城派的人,将那福威镖局的钱财都洗劫一空。”
云善渊听了这番话,她只能说年轻气盛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了一个大门派掌门的儿子,若非本人qiáng大到了无须在意,那就要有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家庭背景,或者就是斩糙除根的把余沧海也给端了。
如非这样,极有可能惹祸上身。毕竟不顾亲子死活,而能赞同旁人大义灭亲者少之又少。
不过,林家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家破人亡,会仅仅是因为余沧海的儿子死了吗?
余沧海的报复来得太快,快得让人起疑。
自古就有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家到底有没有辟邪剑谱?
如果有,后人为什么如此不济,如果没有,那又为什么遗失,遗失到了何处?
云善渊所知的qíng报太少,无法进行分析,她也是随意问了王怜花一句,“那个余掌门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矮子,很矮。”王怜花如此说到。
“原来王公子也是注重皮相之人。”云善渊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王怜花也是答非所问。
王怜花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喜欢美人,这不早就告诉云姑娘了,正如我喜欢你啊。”
王怜花的如此喜欢,也是让云善渊无言以对。
她看着王怜花满含笑意的眼睛,却看不出这双眼睛里有半点喜欢一个人时会透出的温暖,“承蒙王公子喜欢,我当是荣幸才对。不错,世人多半爱美人,我亦如是,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王怜花赞同地点头,“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如此相互喜欢,才有结伴而行不是吗?”
“对,我们是相互喜欢。”云善渊说着笑出了声,她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相互喜欢’。
王怜花见云善渊笑得坦然,就眼中一冷。他真的好想看到云善渊除洒脱随xing之外的表qíng,如果这张脸上能有痛苦的神qíng,想来她就更美了。
云善渊没有追问余沧海的事qíng,福威镖局被灭,她本想见见林震南探一探他的深浅,这些现在都不可能了。如今青城派占着福威镖局,也许在寻找辟邪剑谱,那剑谱可能被找到,也可能找不到。她都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关于辟邪剑谱存在的问题只能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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