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刘管家脸上更是跟开了朵花似得,“还是秦公子知事,公主自不会亏待了您。”
谁料,秦钟接着又道,“只是太子bī宫一事儿,事关谋反,那许岚更是其中关键人物,虽不知公主为何cha手,不过若是定要说qíng,戴榕做儿子的,自然不会违背,只是怕圣上的雷霆震怒。秦某以为,此事儿还是先跟圣上讨了旨意为好。”
此话却是大逆不道,那许岚勾结保成侯,诱哄太子bī宫,若是公主为其说qíng,岂不是说,公主也是同谋?刘管家当即变了脸色,一双小眼冷冷地看着秦钟,哼道,“秦公子,你莫要进酒不吃吃罚酒。”
秦钟岂是吓大的,他若是胆小如鼠,惧怕权贵之人,当年就会高高兴兴地将秦可卿送去宁国府,更会借着端王认了秦可卿做义女与端王府打上jiāo道,可他不是。他虽然势单力弱,却是拼尽了所有的方法去阻止这件事qíng的发生,当年他可为秦可卿做,如今为戴榕得罪个公主又怕什么?
所以,听着刘管家的威胁,秦钟只是微微笑道,“不知刘管家所指的罚酒是什么?难不成我说的不对?公主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往事?”
“秦公子心知肚明,何必与我们这些底下人东绕西绕?”那刘管家能在公主府混到如今,自是有些本事,刚刚又被秦钟言语戏耍了一番,言语间不由地严厉起来,当即便意有所指地道,“当然,此事若是办好,听得秦公子十分想让令姐和离,这却不是难事。不过若是办不好吗?”
他却停了下来,不肯说下去了。说一半留一半,威胁之意却是十分明显。
秦钟摸了摸自己的手,大拇指微微的有些不自主的跳动,他却是真生气了。拿姐姐威胁他?公主却是将他的底线摸得一清二楚。他不由笑了,点头道,“即使如此,便劳烦刘管家,让我尝尝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滋味,我姐姐就在府中,我倒要瞧瞧,谁能将她怎样。”
说这几句话时,秦钟却是翻脸极快,刚刚脸上还和煦如chūn风,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是冷然如冬日寒冰,明明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却有股压抑不住的勃然怒气,仿若随时便会扑上来厮杀一般。便是刘管家,也是唬了一跳。
只是他见多识广,虽然心中惊骇,却并未失措,当即便站起身来,一张脸上似笑非笑,冲着秦钟道,“却不想秦公子竟是如此顽固不化,我自会如实禀告公主!”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出了花厅。
秦钟眯着眼瞧着他离开,方才让人唤了摘星来,哼道,“去戴府告诉寿儿,就说我问他家二爷,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忘了说。”
这副模样的秦钟摘星也不敢得罪,当即便出了府,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一头雾水外带战战兢兢地寿儿带了来,寿儿一进屋便扑在了秦钟腿边,哭道,“爷,您是我的亲爷,二爷平日里哪里有事qíng敢瞒您啊!”
秦钟嫌恶的将腿抽了出来,这才道,“少来,我也不为难你,你就替我给你家爷传句话,为何要查静雅公主的往事,查到了什么。”
一说是这个,寿儿方才蔫了,跪坐在地上,老老实实道,“前一阵儿您病的时候,公主传了话说商议与成国公府庶孙女的退婚之事,二爷便回去了。到了那儿之后,二爷怕是问了公主些话,公主极为生气,便将二爷骂了一顿,小的守在门外,离得远,就听见一句,公主说,我只悔当初手下留qíng没淹死你,二爷没多久便出来,恰好您病了,他便出了公主府,究竟是说的什么才引得那句话,小的并不知道。只是二爷独处的时候,有些伤神。”
天下怎有如此可恶的母亲?!秦钟不由气结,想着那段日子他正病着,戴榕却是日日照顾,平日里还要哄他开心,脸上更无半点不快之色,怕是都憋在了心里,一时间便有些心疼,想着这人怎能连这种事qíng都闷在心里。虽未问道真正原因,脸色也放缓了许多,“好了,摘星给他个大红包压压惊,”又叮嘱道,“日后你家爷不开心,便来告诉我,缘由可不必说。”
寿儿当即点头,他家二爷早就吩咐了,他不在京中,府中大小事务秦大爷可做主。秦钟早就是他心中的二主子了,否则刚刚的话也不会说的如此痛快。
年三十那日,戴榕依旧未回京,秦钟心中担心,却不好让秦业与秦可卿跟着难受,便做了一副笑模样,同两人说笑。
因着秦可卿在,秦府中却是比往年热闹了许多,秦钟心中高兴,便早早的让人做了许多小灯笼挂在了府中的花木上,又给下人们多做了两身过年的衣服,还备了不少鞭pào,允了他们三十当夜,可带着孩子在府中游玩。倒是一时间热闹许多。
秦可卿穿着身大红色的袄裙,衬得更是袅袅如仙子,秦钟则换了件暗红色的袍子,更是唇红齿白,秦业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比平日却是多吃了不少饭。
到了半夜时分,秦钟跟着摘星点燃鞭pào,热热闹闹的新一年便到了。
新年新气象,金陵知府裘仁上报祥瑞,金陵南郊竟无故出现白láng一只,白láng出现在《瑞应图》中所释,乃是皇帝仁德的意思。这对于已然花甲之年的老皇帝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同,龙颜大悦的同时,金陵知府便靠着这只白láng硬生生的连升三级。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直沉寂的端王终是有了反应,他借着新年之机上了血书为皇帝祈福。
血书中内容不知,只是听说皇帝看过后老泪纵横,久久不能自已,怕是深受感动,带来的结果便是,大年初一的太和殿筵宴,端郡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消失了足足两个月的端郡王显然消瘦了不少,只是jīng神还好,对着众人试探的目光却是坦然自若,种种表qíng神态与原先无异。
端王的复出势如破竹。
太和殿筵宴后,短短十日,端王兼领户部。不过一封血书,端郡王仿若颓势尽去,要翻身了,蛰伏一冬的端王系朝臣恨不得弹冠相庆,终于挺直了腰。
秦钟对此不以为然,要知道,端王谋划多年,且又一直得皇帝的信赖,除非他作下如太子一般的bī宫之事,真正威胁到了皇权,否则的话,哪里有那么容易一击致命。
一点点的,一丝丝的,将端王在皇帝心中的好印象慢慢剥夺,到了最后一刻,皇帝再找不到任何可以赦免他的地方,这才是他的死期。
譬如江南盐案,端王失去的是他的廉洁,他的仁慈,皇帝的信赖。
他还剩什么?
71
秦钟一直等着静雅公主府所谓的罚酒,待到正月初八,那罚酒终于送了来。王熙凤上了门。
王熙凤与秦可卿算得上是知己,秦可卿从宁国府被接回后,唯与王熙凤还有往来。她却是坦dàng,一来便道,“却是端荣郡主正月十五日办了个游园诗会,特意下了帖子请了咱俩,你的帖子也送到了我这里,我便给你捎了来,我一人去实在心中无底,正好邀了你一起去,也好有个伴儿。”
端荣郡主是端王爷的嫡长女,平日里最是跋扈。她这游园会倒也出名,每年正月十五,请了各家的媳妇小姐前去她的别院梅园赏梅作诗,这些媳妇小姐自然都是京中勋贵的家眷,秦可卿虽然嫁入了宁国府,倒也没去过。
只是她一向机敏,便笑道,“什么会能让你也发憷?我却不信。”
“这却不是发憷不发憷,那端荣郡主的游园诗会向来只请皇亲国戚和那些个一等勋贵的家眷,咱们府上你也知道,挂着个国公府的牌子,其实如今早就不入等了,何况我却是大字不识几个,如何做的诗,接着那帖子,倒是吓了我一跳。”
秦可卿心中有数,想了想,才道,“怕是去不成,你也知道,我如今又不住在东府,去了还招是非。”
谁料王熙凤却道,“不过是游园赏花,去散散心,你不愿意多打jiāo道,咱们便离得远些,你也不能总闷在府中,难不成一辈子不出门?要我说,你去了方才正正好,别人看你过得好,自然闲话也少。”
这话说得却也对,秦可卿想了想,她亦是在家无趣的很,如今有王熙凤陪着,怕也吃不了什么亏,便点了头。
待到如佳将消息传出时,两人已然约好了。秦可卿只当王熙凤是好意,可秦钟知道静雅公主当初的警告,这王熙凤来得过于及时,他怎能不警惕,便告诉了如佳,王熙凤告辞时,将她引到花厅来。
两人其实岁数不小,按理说该避着点,不过辈分在那里,秦钟又让秦一远远地带了人守着,倒也算不上逾规。王熙凤一来便笑道,“几日不见,钟儿却是长高了不少,越发挺立了。”
秦钟并不愿意与她多打jiāo道,此女在他印象中并不坏,但也非善人,不过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主儿,这种人,为了自己,怕是什么人也敢出卖,王仁与她是一家,同是一类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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